一问显深愁：读《夕阳楼》

夕阳楼    李商隐

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本诗三、四句“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不仅是诗人之问，也是读者之问。诗人问孤鸿前路在何方。读者问诗人，孤鸿喻何人？

原诗题目下有注释：在荥阳，是所知今遂宁萧侍郎牧荥阳日作矣。意思说夕阳楼在荥阳，这座楼是我熟知的朋友现在在遂宁任职的萧侍郎在掌管荥阳的时候建造的。萧澣此时被贬为遂州刺史。李商隐曾在萧澣手下做过幕僚。登斯楼也，怎能不思建楼之人呢？欲问孤鸿向何处，是问萧澣还是问自己？第四句说“不知身世自悠悠”，说的是萧澣还是自己？

假如说的是萧澣，那就是一种为友人贬谪而伤怀的担忧之情；假如说的是自己，那就是一种前途未卜、自伤身世的自我愁情。

不妨看一、二句的写景、叙事：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繁花似锦、绿柳成荫，这样明媚的春景中，我却有着“绕天”而来的愁情。“上尽重城更上楼”句写的是我欲排解愁绪而层层登楼，一步步，一阶阶，愁情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更加深重。此地、此景，皆源于斯楼、斯人。不然，花明柳暗的盎然之景、登楼远眺的阔达之情，怎么会被愁情侵扰呢？怎么会被拾级而上的登楼步履打乱呢？

我在此，有人在彼，自然引出担忧之问：朋友，你要到哪里去呀？新的任所有新的前途吗？一句不知，道出了忧愁所在。既然前途未卜，茫然无际，那么这份愁情又怎么是一楼可以装的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