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二十九)

2024-02-12  本文已影响0人  李成斌文苑

    白敬德父子第二天下午趟过西河坝,进了敦煌城,白敬德听了儿子的话,把车停在古城客栈的车棚下,把车上的货物交待给招待,要了间客房,洗了把脸。白敬德肚子饿得慌,想叫上儿子出去吃饭,可儿子一进门就躺在了炕上,脸色苍白,说累了不想吃。白敬德一看便知道,挨两二天了,儿子怕他只能忍着,他无奈地掐了豆子大的一点烟膏,放在桌子上,颓然出了房门。

  一袋烟的功夫白佛保来到了客栈的大门口,看着有了一些精神,脚腿也提得起了。父子转到西街文庙巷口,进了敦煌城有名的“顺张驴肉黄面”馆子,顺着店家的指引坐下,要了一盘红烧驴肉,一盘驴肥肠,两碗黄面,一碟咸韭菜,烫了半斤老酒,慢慢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父子顺着西街,到“奎记”看了几样绸缎料子,又到“德做本”药铺抓了几付药,买了一大包仁丹,沿路问了几家干果铺子大瓜籽的收购价格,果然比朱老板给的高出不少。

    最后父子二人决定到柳家的三合商行转一转。老远就看到商行西边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到了近前,看清楚是一对卖唱的父女,靠墙坐着一个两眼深陷的瞎子,拉着一支破旧的板胡,前面一个头发乱呲,衣衫褴褛的女娃,唱着西府婉婉腔,女娃面容枯瘦焦黄,布满皲裂的双手在寒风中瑟瑟颤抖,但女娃天生一幅好嗓子,把个巜昭君出塞》唱得委婉百转,凄美悲壮之极。曲终白佛保摸出衣角的一点碎钱放在女娃面前的粗瓷碗里,白敬德也掏出一枚银元放入碗中,女娃不住地躹躬行礼,引得围观的人啧啧称奇,都把目光投向白敬德,白敬德很不自在连忙拉上儿子进了三合商行。

    店里的掌柜自然认识白敬德,连忙迎出柜台欠身问道:“白乡约,贵客呀,你老啥时候来得城里,看你老的大好气神,今年的收成一定不错,到了这里可要挑选几样可心的货品,赏我们个脸啊!”

    白敬德看着儿子对掌柜说:“今年领儿子过来,就是要给他置办一套衣裳,顺便让他开开眼界。”

  三合商行的掌柜知道白敬德是新姑爷家的邻居乡绅,一看到白敬德进了店,踏实是来买大件的,便派快脚的伙计去通报柳家姑爷和小姐。

    马长寿比他哥要活泛得多,听说白家父子到了三合商社,便拉了媳妇一起赶过来。

  一进门马长寿双手相抱,唱个:“白家大”深躬一揖,上前扶着白敬德让座,同时也请白佛保就坐。

  马长寿、白敬德相互问了安,马长寿得知他今天进得城,住在了古城客栈,就不停地埋怨他不来家里,现成的房子,花冤枉钱,白敬德只能一直声地称谢。

    马长寿听白敬德说要给儿子置办衣装,便叫媳妇柳玉嫣领白佛保去选衣服,自己则陪白敬德喝茶暄谎。

  柳玉嫣领着白佛保,在西洋镜前来回试衣,纤细白暂的手臂不时帮白佛保整理衣领,理顺衣襟,手指不免碰到白佛保的身体,靠近的柳玉嫣,身上莫名漂散出淡淡的馨香,随着她每次手指的触及,都使白佛保浑身颤栗,他常年罩在老奶奶的裹脚布臭味中度日,哪曾经过这迷昏阵仗,只能木纳地任由柳玉嫣和伙计摆布,头脑空白,一阵燥热中,他感到自己的内裤中一团热流迸出,他羞愧地抬不起头,而柳玉嫣和伙计已经为他选好了一身深蓝色毛泥中山装,一双黑色皮鞋,还有一件黑色英国人字泥大衣,柳玉嫣还做主,中山装外送一块瑞士英纳哥牌怀表。柳玉嫣直夸白佛保身材好,衬得起衣。衣服倒很合身,只是裤腿没有缲(qiao)边儿,柳玉嫣说晚上做好,明天让伙计送过去。

    掌柜请白敬德看了清单,白敬德看到衣服价格比他打听得低了不少,还没把怀表列入单子,不竟一个声的称谢:“不好意思,这么贵的物件,哪能白送了。”

  白敬德拿着单子,一霎满眼赤红,不好意思地对马长寿说道:“马先生你看,我这今儿刚到,拉了一车的大瓜籽,还没有出手,这衣服的钱,怕得等我卖了瓜籽才能付上,这衣服我们一定要了,钱你还得耽待几日。”

  一直忙活的柳玉嫣,笑盈盈地说道:“白家伯,这不见外了,钱啥时候付都成,敦煌城谁不知道你白乡约的大名,刚才你一出手,就给门前卖唱的Y头一个银元,敦煌城都传遍了。”

  马长寿沉思了片刻问:“白家大,你拉来的大瓜籽有多少斤?”

  白敬德说:“六毛口袋,大摡有三百斤吧。”

    这时柳家的伙计来告诉马长寿,柳母在家做好了宴席请白敬德过去,马长寿把请人的原话又向白敬德父子郑重地说了一遍,白敬德推辞不过,只得赴约前行。

    筵席上柳母出来敬了三杯酒,推说身体不适,让女儿陪着休息了,临行咛嘱柳克勤,马长寿一定要陪白家父子吃好。

    白敬德父子吃完酒席,柳克勤,马长寿送到古城客栈,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白敬德本意是客气,谦让二位进屋,不想马长寿领着柳克勤径直进了客房,白敬德用炉火点亮了马灯,房内道也整齐干净,只是略显简单了点,没有什么可招待客人的,幸好连炕的炉子上冒着热气的铜壶内现成的开水,白佛保给两位客人沏茶,白敬德挖了一盘子大瓜籽让客人嗑。

  马长寿抓着一把瓜籽问白敬德:“白家大,这是你们拉来的瓜籽吗?”

  白敬德说:“就是的,实在没东西招待贵客,见笑了,见笑了!”

  马长寿回头和柳可勤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白家大,你这瓜籽,颗籽饱满,外黑内白,是上好的大板瓜籽,临近大年了,我们也要招待朋友故旧,我们省了跑路,你这瓜籽我们就要下,你看能行吗?”

白敬德搓着手兴奋地说:“能行,能行!”

  又保证说:“六条口袋中的瓜籽都和这一模一样,你们放一百个心。”

  马长寿顺着夸赞道:“白家大的为人,还有啥不放心的,你拉来的瓜籽,我们先收下,家里的我们也给你联系着,帮你卖个好价钱。”

  说这话马长寿已有了底,兰州、西安都有他们的接头,他和柳克勤已盘算了要做这大瓜籽还有敦煌大枣、棉花土特产的生意了。

  又叙说了一阵家长,年前的市面行情。马长寿、柳克勤起身对白敬德父子说:“您俩赶了两天路,辛苦了,尽早休息着,明天中午我派伙计来领你们。”

    白家父子把马长寿,柳克勤送出客栈的大们,还要再送,马长寿连忙止住,让他们请回,说自己路熟,明天再见,白家父子也不好再说,便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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