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梦
我叫苏元,我爸爸说,“元”代表着开始,代表着一切的起点,他希望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不忘初心,遇到绝境,也能保持乐观,重新出发。
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我每天都活得很快乐。
家里的肠粉店开在一所大学附近,小时候,每当我到店里帮忙,爸爸就会指着那些学生气比较浓的人对我说:“儿子,你要像这些哥哥姐姐那样,考上那所大学哦,到时找一份好的工作,家里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看他们多好啊。”
家里的肠粉店生意还不错,很多大学生都喜欢来吃肠粉。
他们多好我不知道,但从他们的神色看来,他们似乎没什么烦恼,衣服和手永远是干净的。
起初店里的营业时间是早上6点到下午2点,以及晚上6点到8点。晚餐时分,店里也兼卖炒粉、炒面等大家爱吃的快手菜。
好在店里生意不错,只是有一回听见几个学生对爸爸说,要是晚上上完课也能吃到这里的肠粉就好了,学校里食堂的宵夜做得很一般,肠粉更是做成一坨一坨的。
那时,我爸一边做肠粉,一边憨笑着说:“不行哦,我能做,我老婆可不行,女人得睡美容觉。“
学生们就笑爸爸是宠妻狂魔,在撒狗粮。
爸妈很少让我帮忙,从来不让我打扫或下厨,我最多收收钱,点点单。
即使房租更贵,爸妈还是在肠粉店楼上租了房子,他们说这样即使我不到店里,都能吃到热乎乎且新鲜的饭菜。
虽然爸妈陪伴我的时间不多,但他们总是给我买好的衣服,好的玩具,我的生日他们都会抽出时间为我庆生。
在我以年级前十考上初中那年,因为学校离家里有一段距离,父母便给我办了住宿,还给我买了一部手机方便跟我联络。
手机里有照相的功能,没事我就喜欢拍照片。学校里拍,店里也拍,路上也拍,每次把照片分享给父母看,他们都会说我拍得好。
到了初二,一天早读结束后,早操进行曲响起,班主任找到我,说联系不上美术老师,让作为班长的我去美术室看看他在不在,问问他今天上午的美术课能不能跟下周五的语文课调换,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下周一的期中考前多复习一节课了。
由于我所在的慧文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开的,我在读时每个年级只有五个班,美术老师当时也只有一个。
那位美术老师很特别,我第一次看见有男人留着过肩的头发,像女孩一样扎着一个低马尾。
他上课的时候,除了会给我们讲一些关于画家的小故事,还会给我们放动漫,班里的人都很喜欢上美术课。
跑到美术室,我发现里面的小办公室门虚掩着。
我从未进去过,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却有满墙的照片。
那些照片里的人和风景,跟我平时爱拍的东西不一样,它们有的好像长了一把嘴,在叙说着什么,有的让人感觉非常奇幻,像漩涡一样吸住你的眼睛。
早操的录音响起,这些照片跟着早操的音乐转动,一张张飘在了空中。
“你怎么在这,没去做早操?”美术老师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我立刻回头看,发现他手里拎着一份早餐,卷曲的头发比起以往更凌乱。
“班主任让我来问您,今天初二(4)班的美术课,能不能跟下周五的语文课换一下。”
照片又回到了墙上,我晃了下脑袋,觉得自己刚刚疯了。
“哦,等会,是哪一节课?”
美术老师慢慢走到桌旁,我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挪到了墙面贴着的课表上。
这张课表被一张张“活着”的照片死死围绕着,像地上凹陷下去的无底洞,我第一次感受到明明同样是一张“纸”,所释放出来的能量竟如此不同。
“你怎么了?”
“啊?”
“不是要换课吗?周五哪节?”
“哦,是下午第一节。”
“这样啊,我刚好有课呢,换不了耶。”
“换不了呀,那样就少了一节课复习期中考了。”我有些心虚,压着声音说。
美术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我为难的样子,于是挠挠头,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跟语文老师说不用还我课啦,学习要紧。”
“谢谢老师。”
说完,我依旧站在原地。
美术老师看我不走,狐疑地看着我:“怎么啦?你们老师还有事让你告诉我吗?”
“没有,就是想问下,这些照片都是老师你自己拍的吗?”
美术老师的眼睛亮了一下,声音从刚刚的软绵绵变得朝气起来:“是啊,都是我拍的,当然有些用电脑处理了下。“
“好厉害啊。”
“没什么,无聊瞎拍罢了。”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下操的进行曲就在那时响起,我只好无奈地给老师鞠了个躬,打算走出这间办公室。
“你喜欢照片吗?”抬起头的那一霎那,美术老师那双明亮的眼睛像道光一样,打在了我身上。
“欸?喜欢啊,我会用手机乱拍。”
“哈哈,挺好的,你乱拍,我瞎拍,那我们算是志同道合,臭味相同。”美术老师笑着说。
当时他还很年轻,笑得也很爽朗。
突然他敛住了笑容,说:“不过你还是快去上课吧。”
我点头,慢慢走出办公室后,便开始跑回教室。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都是美术办公室里的那副照片墙,直到数学老师给我们发了数学练习卷。
从那以后,下午一放学,我都会去美术办公室,看看老师在不在。
“老师,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照相呢?”
“一开始,是因为觉得相片可以带你到任何地方。”
“然后呢?”
“后来当了老师,觉得相片可以让你发现,即使每天几乎都在学校里,这个世界也并非一成不变,就像眼前的这棵树,你每天拍它,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天气,都有不一样的效果。”
美术老师蹲下来,转了几下调焦环,拍了张照片,看着自己的成果,轻轻笑了下。
“这个相机借给你吧。”
老师将相机递给我,眉眼间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这是我大学刚接触摄影时买的第一台专业相机,现在也算是老古董了,借你玩下。”
“真的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相机,想抱着相机转几圈,又怕摔坏。
“可是,万一被我弄坏了呢?”
“弄坏了就修咯,实在不行,它也完成它的使命了,到时你还给我就行了。”
从那天开始,我正式开始了摄影的学习,那时我只要一做梦,就会梦到自己带着那部相机到城市的每个角落拍照,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有生命力的照片墙。课余时间,完成作业后,我几乎都带着相机到学校和学校周围拍照,甚至为了多拍照,有时周末我干脆不回家,但又不想爸妈发现自己如此“不务正业”,于是就骗爸妈说要到图书馆学习。
就这样,起初我的成绩有一些下滑,不过依旧保持在年级前三十。但到了初三,课业一下子就加重了很多,加上沉迷爱好,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就跌到100多名,英语和历史的成绩还险些不及格。
于是,爸妈被请到了办公室。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请家长。
那天,我的脖子像被架上了十斤重的枷锁,头和身子都感觉很难抬起来。
我的相机被摆在了桌上,就像什么证物,明晃晃地要将我定罪。
班主任把我的种种“恶行”都告诉了我爸妈,当时,我不敢看爸妈的表情,只记得爸爸连叹了几口气,妈妈则焦急地说了几句:“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从小就爱学习,从来不说谎,周末都在学校学习,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回到家,爸爸坐在凳子上,踌躇了一下,最后一句话也没说,下去开店做生意了。
妈妈则坐在餐桌旁,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跟我说当下已经初三了,最应该专心学习,学摄影只能是有钱人家的兴趣,平凡的孩子只能从高考那里谋得出路。
我深感爸妈的失望,拿起桌上的相机,内疚和挣扎,让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这位“好朋友”上。
我把相机还给了美术老师,他问了一句“是不是坏了”,我低着头说不是,他叹了口气,便把相机收了回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摄影。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以后有大把时间学摄影,眼下先把最重要地一关过了吧。”
说完,他将一本最新的摄影杂志塞到我手里。
回到家,关灯后,我拿着手电筒细细看了每一页,特别是封底那款最新的相机,但最后也只能将杂志塞到枕头下,发誓只允许自己在周末看几眼。
自那以后,我的月考成绩逐渐上升,一次区里统考,成绩又重回了年级前十。
我拿着成绩单给爸爸看,虽低着头,眼睛却一直往上瞅着他的表情。
自从上次见家长后,爸爸好像心里有了疙瘩,笑容变少很多。
我猜,他可能跟妈妈一样,害怕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好的大学,所以,之前就算我还是会偷看关于摄影的杂志,偶尔也会跑到卖摄影机的橱窗前发呆,看看那款自己心仪的相机,可一回到学校,我就会逼着自己把心思堆在学习上。
爸爸看到了成绩单,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果然还是我儿子。”
我看着爸爸的笑容,也打从心底乐了起来,松了口气。
但过了一会,爸爸的笑容却逐渐敛住了。
他走进我的房间,从我的枕头套里掏出了一本摄影杂志。
“爸,我只是……”我一下就慌了。
“如果你能考上慧文的高中部,你想继续把摄影当兴趣也好,考艺考也好,爸都支持你。”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将杂志放在了我的手上。
刚开始我有些懵,以为爸爸在跟我开玩笑,愣了一阵子后,还是开心得跳了起来。
这种兴奋感持续到那天我半夜上厕所。
无意间,我听到了爸妈在房里的对话。
“你疯啦,读艺术以后学费、材料费都要几万几万算,我们哪里供得起。”妈妈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我们还有点积蓄,还有店,供得起。”
“今年你都借了10万给你弟弟在老家盖房子了,你妹妹的嫁妆你也补贴了不少,我们每个季度还得交房租水电……”
“行啦,啰嗦,孩子是懂事,但让孩子丢掉梦想的事,我做不了。”
“那钱哪里来呢?你又说那么多年老街坊,不能随便加价。”
“那我就辛苦些,延长营业时间呗,你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呗。”
“哎,你就是儿子奴,不就是看见儿子杵在店前看相机嘛,就心软了。“
“孩子枕头套里塞的杂志,是谁翻出来时眼睛都红了,说对不起孩子,你不也愧疚吗?”
“哎,不说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们就一个儿子,早点睡吧。”
话音消失,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本摄影杂志紧紧攥在手里,一夜无眠。
自那以后,爸妈更是起早贪黑,晚上的营业时间延迟到11点,还开通了外卖业务。爸爸怕妈妈太辛苦,还是咬咬牙,把乡下的表弟叫了过来帮忙,8点后的晚班就由两个男人轮流顶着,但爸爸一般都是打烊后才回家。
自那以后,我也发了疯般学习。
虽然我就读慧文中学初中部,但这不代表能直升。因为慧文高中部的高考重点率10年来都是市里第一名,传闻高中部全市录取率只有10%。
虽然我成绩能排到初中部前十,但我不想有任何一个“万一”。
中考结束后,我如愿去了慧文高中部。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爸妈都高兴坏了。
爸爸更是给了我一份礼物。
“这是?”
爸爸笑着示意我打开。
我摸了摸盒子,突然心里一阵狂喜。
我迫不及待地撕开礼物纸,果然是一部相机,还是杂志封底卖广告的那款。
“考上了,给你的奖励。”
“考上了是奖励,考不上也要有安慰,你爸早就买了这个相机了。”妈妈在一旁揶揄爸爸。
虽说喜出望外,但我也知道这部相机要两万多一部。
相机拿在手里,我一下子就感觉它沉甸甸的。
“怎么了?不喜欢吗?难道我买错了?”
“不不不,就是这部。”
“爸,妈,第一张照片,我们拍张全家福吧?”
“好呀!”爸妈不约而同地笑着答应。
我用这部相机拍了我们的全家福,也拍了爸妈平时工作时的样子。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蒸锅冒出的蒸汽,像雾一样在爸爸面前扑腾。
开学前,我跟美术老师约了个时间,拿着新相机,回到了初中部。
美术老师这时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那墙神秘的照片里,放了很多新家庭的笑脸。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为什么?”
“一般你们都去看主课老师呀,怎么还会来看我们这种边缘化的老师呢?”
“你这是在说我们势利眼?”
“哈哈,不是,自然现象。”
“老师,我不打算参加艺考,毕竟我的美术基本功太薄弱了,就算现在学起来,也太费劲了。”
“嗯,喜欢摄影也不一定要往专业发展。”
“我还以为你会失望,毕竟,我一张会说话的照片都没有拍到过。”
“失望?我是学了摄影专业,可我也没当摄影家或者去摄影室工作呀。虽然确实开过工作室,但没支撑多久就倒闭了。活着,不是只顾自己就行了。”
我很高兴,美术老师了解我。
“对了,你老婆是什么工作的?”
“她呀,特别优秀,教语文,在小学工作,干了五年,现在学校里打算培养她当主任了。”
“那不是天生一对吗?”
“公务员和老师才是天生一对吧。”
“是吗?”
“我这种边缘老师就是捡个漏。”
“哈哈,那我也想捡个漏。”
“臭小子,才刚上高中就想着那么远的事,真是……后生可畏!”美术老师向我竖起大拇指。
“老师……”
“以后别叫我老师了,叫我Ricky吧。”
就这样,Ricky成了我的好朋友。
原以为只要自己放弃艺考这条路,家里就不需要再这么辛苦了,可就在我回家打算把这个决定告诉爸妈时,看见的却是妈妈的哭脸和救护车。
我跑到担架旁边,看见爸爸正躺在上面,脸色煞白,我觉得自己的脸瞬间被抽走了血液,开始变得冰凉。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每一声都在刺痛着我的心。
最后,爸爸还是没能急救过来。
医生诊断为急性心脏梗塞,病因推测是过劳。
听到医生的话,我瘫软在了地上,觉得自己的心被强行掏了出来。
直到妈妈哭着抱着我,不断说“你爸本来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我悲伤的情绪才随着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
我抱着妈妈,不知道哭了多久,悲伤、自责久久不能让我从这场恶梦中醒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把爸爸的骨灰带回了老家。
举行完葬礼后,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我们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却发现出租屋里的行李箱,被房东扔在了门前。
妈妈尝试着用钥匙开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们都松了口气。
妈妈打电话,请了房东过来。
“我知道你们有困难,可房租本来你们就欠了两季度了。”
“阿志就是心软,上回借了钱给朋友做生意,本来说是可以拿到很高的利息,但现在不还没还吗?我现在的钱只剩日常开销,还有店里一点材料费了,你能不能……”
妈妈哽咽了起来,走到房东跟前,倏地跪下。
“妈!”我赶紧跑到妈妈旁,想把她扶起来,眼泪在妈妈跪下的瞬间倏忽而出,用了近期所有悲痛憋出来的劲,大喊:“妈,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一个房子!”
房东也帮着我把妈妈扶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是个男子汉。看在志哥以前那么仗义的份上,也看在你们是老租客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就再宽限你们一季,下不为例,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送走房东,安抚好妈妈,我打电话约了Ricky。
我把爸爸买的相机递给了他:“我本想拿去店里卖,可是他们说不行,你能帮我找到买家吗?”
“能是能,但……”
“起码八成新,我不怎么用,保修卡什么的都在,买一张新的sim卡就行了。”
“你不要太伤心,不然你爸……“
“原价两万三,我心里的最佳价位是两万,实在不行,至少一万八吧,求你了。“
Ricky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行”。
整个过程,除了放在桌上,我不敢再看那部相机一眼。
过了两天,Ricky就把两万现金给了我,加上父亲的朋友还了一部分钱,我们欠下的房租顺利还清了。
从那以后,如无必要,我都没有拍照了。
每到周五,我都会尽量把周末作业在学校里做完,只要一放假,我就会到店里帮忙。
妈妈本来依旧不愿意让我沾手油腻的东西,但在我的坚持下,我也开始学着做肠粉。
原本以为做肠粉只是舀些米浆,打个蛋,放点肉的事,但在早餐的时间段里,只是做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手臂就酸到发抖了。
回家,我拿着爸爸留下来的活络油按摩自己的手臂,越是感到酸痛,就越是在心里责怪自己的粗心。看到放在书桌上的那张全家福,后悔更是一点点爬满了内心。
我知道爸爸爱我,但我从来不知道,爸爸为了爱我,做的是自己体力极限的事情。
终于,我如愿考上了家里附近的大学。
“你的分数,到北京、上海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学校呀,怎么还窝在这里?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到外面看看吗?”
考上以后,我约了Ricky出来吃饭。Ricky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那充满艺术气质的长发已经被剃成了平头。
“我舍不得这里,再说,我爸一直希望我考上这所大学,将来在这边的工作也会更好找。”
“有目标啦?”
“考公务员呀,到时考上了,买房和生活的事情,都不需要忧愁了,还能按时下班,到店里帮下忙,也能陪我妈吃上一顿饭。”
“这样也好。”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是你的大学礼物。”
“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呢,我放假的时候,出去兼职了,我长大了,礼物就不用了。”我把礼物挪回了他面前。
“打开看下吧,你会喜欢的。”Ricky再次把礼物递给了我。
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我还是打开了盒子。
是一个相机,而且是我当年卖掉的那款。
“这个难道是?”我看向Ricky,急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Ricky点了下头。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我想,我们这种副科老师,也有关心和帮助学生的权力吧。”
“Ricky,谢谢你,但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嗯?”Ricky看向我,眼神一下柔和起来,随后装满笑意,“笑死,还说自己长大了,还哭鼻子咧,爱还就还,反正我是不差这点钱,而且,我只接受你考到公务员以后的还款。”
我很感激Ricky对自己的爱护,尽管我并未如他所愿。
吃完饭,我拿着相机回家。
坐在桌子上,我把当年的sim卡放进了相机,深吸一口气,打开启动键。
相机“叮铃”一声开了。
我又看见了当时拍下的,爸爸在店里工作的照片。
那张冒着雾气的照片,似乎穿过了光影,穿过了岁月,我的眼前,似乎又站着那个待人亲厚,把自己的家人放在第一位的好爸爸。
他跟我说着我名字的寓意,跟我说着要好好学习,坚持初心……
他说了好多好多,直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了。
醒来的时候,看着床上的相机,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它收进箱子。
我觉得,其实自己的梦想,早就实现了。
“爸,如果来生还能做父子,希望我能更好地照顾你。这辈子,我一定替你照顾好妈。”
对着桌子上的全家福,我再次许下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