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社会最后的温暖

小长假前一天，早上七点，还未从梦中醒来，电话铃想起，小弟告诉我，88岁高龄的姨妈凌晨走了。

迅速起床，与小弟商量好返回老家的时间，又与大弟商量一下，上午请他先去姨妈家中祭拜，送上花圈，安慰姨兄。中午我接上开完会的小弟一起回家，下午约四点半左右，到达目的地。

姨妈是去年上半年发现身患恶疾的，由于发现时已是晚期，加之高龄，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期间我们回老家看望过几次，看到她精神尚可，在家人的照料下还能自如活动进食。至春节前，病情慢慢加重，但仍然无恙的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听姨兄说，走之前，姨妈没有太多痛苦，走得安详，这也使得姨兄及我们这些小辈心安。

姨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识字。一生算不上顺遂，姨夫当年在外省当工人，姨妈在生完姨兄后因身体原因不能再孕育儿女，所以姨兄是那个年代罕见的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的姨兄是惹事不断，姨妈也是操心不断，这种状况直至姨兄成家后才好转，后来，姨兄变得勤勉踏实，这又是后话。姨夫在四十岁左右才得以调至家乡的一家工厂，结束夫妻分居生活的姨妈并没有迎来人生中幸福的日子。长期的单身生活让姨夫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本来上班还有所约束，可是赶上上世纪八十年代顶替政策，五十出头的姨夫提前退休让姨兄顶替进厂，从此姨夫就是酒瓶不离手了，没几年，姨夫就早早的离开人世。

中年守寡的姨妈帮助儿子成家，协助他们养大了孙女，生活在平静中渡过。期间，工厂倒闭，姨兄下岗，为生计，什么苦活都做过。曾经一天帮人家缷过三车布片，晚上回来都不知道手和脚是不是自己的；在下雨天开着三轮摩卡奔波上百公里送货。人到中年，遭遇婚变，下岗后一起打拼的一点家产悉数给了前妻。这些年姨兄熬得不容易。

以前姨妈身体好时，我们在回老家时仅是带点礼品，上门拜望一下，不多停留。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不想留饭增加麻烦。这些生活中的琐碎更多的是在姨妈生病后我们去看时，与姨兄聊天聊出来的。姨兄的堂兄弟们告诉我，他小时候没有吃过苦，这些年看着他吃苦真心觉得他不容易，也替他心疼。为了让姨兄有个陪伴，他的堂哥堂姐给他张罗找了个失婚妇人，帮他重组了家庭。后来姨兄在给人家送货的过程中路上也有了互相陪伴照应之人。在姨妈生病的阶段，姨兄俩口子外出送货时，都是他大堂姐俩口子负责陪伴照料。陪伴输液、做饭、擦身等等。这次姨妈故去，也是姨兄的堂姐弟们帮忙张罗一应事务。

想起母亲最后的日子里，我们姐弟仨人都在外工作，大弟离家最近，也只能双休日回去，我那时每两周从杭州坐长途车回去一次，但在家只能呆一下午加一晚上，杭州还有工作还有在读书的儿子。所以最后的几个月一直是我堂姐俩口子及我的堂妹堂婶及亲戚乡邻帮助照顾，才让母亲后期减少了很多痛苦，让我们至今铭感于心。

现如今，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经常往返于老家和我们姐弟仨人的家中，在老家的日子他仍然受到堂妹及乡邻在生活上的帮助。只是随着年轻一代远离农村，随着乡村老龄化空心化时代的到来，这些温暖终将离我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