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枪
被剁碎鲷鱼的腮依然上下拍动着。
〔得了吧,扎克。〕
梅兹踢开扎克的房门。
〔见鬼!你吓到我了!〕扎克咒骂。手中像是在鼓捣些什么,〔上来阁楼,梅兹。〕
〔我对你的大麻手枪没兴趣,毒虫。〕梅兹说着,〔我炖了鱼,来点儿?〕
〔莎士比亚说过:‘对大麻真诚的爱情之路永不会平坦的。’炖鱼下酒了吗?〕扎克开始胡言乱语,他给自己的大麻手枪上了膛。〔你要来一口吗,老兄?〕
〔屁。〕梅兹说,〔莎士比亚没说话这种话。〕——因为梅兹有半个书架的莎士比亚剧本。
〔‘大麻还是LSD,这是个问题。’〕扎克继续自说自话。
火炉上的炖鱼钻出百里香的气味,梅兹正准备关上阁楼的门。
嗙。
炸开的不知道是火炉上的炖鱼还是阁楼上扎克的脑袋。梅兹怔怔地站在原地,随后他又听见阁楼的地板像要随时被击碎。
那一刻,梅兹终于恍然大悟。
然而清醒的扎克在最后听见的,只有梅兹:〔妈的!看在上帝的份上!〕
别只是彩色碎玻璃。
被剁碎鲷鱼的腮依然上下拍动着。
心脏像是被女巫拎着青蛙腿不断地搅拌,扎克只觉得眼前鲷鱼令人作呕的鱼眼狠狠把自己钉在玻璃碎片上。像万花筒般变换着的颜色糅杂在一块,每当变颜色的时候它们又碎成玻璃。
鲷鱼长出白花花的手臂,架在扎克的身上。
可怜的扎克身上全都是鱼腥味和百里香。
百里香落到鱼鳞上,一片接着一片,藏到鲷鱼血肉之中。透明的、生的鱼肉被硬小香料炸开,双臂托住猩红肚肠,死命将内脏粘在扎克嘴唇上,疯狂往胃囊钻。
腥臭催出扎克胃中的呕吐物。不,呕吐物是从脑袋炸开的浆糊中流下来的,它腐蚀扎克的双眼和喉咙,他难以说话,但每一波的刺激都能够让他笑得撕心裂肺,甚至是性高潮。
嗙。
又是一种枪声。扎克捡起自己的眼珠,往回一看。
手臂被拖拉机搅碎,也碾过扎克的肚子。扎克的喉咙被灌入烈酒和姜茶,呕吐物在他的脸上喷涌。
轰隆。
轰隆轰隆。
那是个用细胞捆扎青椒肉串,战火硝烟拼成人体器官,以蛇兔纠缠的人类交配为狂躁艺术的世界。
打碎的玻璃变成彩色的金鱼,长着章鱼脑袋的达芬奇一只一只地把它们捏碎,撒在自己的调色盘上,画布上是深棕色的秽物。被细胞贯穿的人拿着铁烤串在街上游行革命——
〔扎克万岁!大麻手枪万岁!〕
〔定价两百磅!〕
……噢,不,这太便宜了。
路灯顶抱着红色蓝色衣服的流氓,流氓掉下来成了一座肉做的城堡。城堡中央是盛开的向日葵,人和着向日葵子在刷牙,拔掉毛孔中的黑芝麻。
一切都在晃动,一切都在前行,一切都被染上颜色,除去扎克。
药效微过。
眼前是晃眼的无影灯,还有白手套。
黑山羊站在扎克的旁边。
〔汝有愿?〕
扎克躺在马路的中央,车流碾下他的耳朵。
〔哦。有。〕
——告诉梵高老兄,我送他一只耳朵。
哔——。
抢救无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