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最后一场读书会
我将车停在海湾公路旁,从副驾驶座位上端起亲手制作的寿司,锁上车门,横跨了马路。
马路对面的那一座蓝色的,临海的小木房子就是我今晚要去的地方。
黄昏刚刚从初夏的骄阳下淡出,海岸线的边缘处,一缕橘黄色已经慢慢地抹上了海面。
在那座蓝色的临海小木房外,沿着木质的栅栏围墙,我看到已经有七,八辆车停靠在围墙外;我知道,我们“书虫读书会”的成员们已经到达了。
2022年的最后一次“书虫读书会”的活动,仍然由小城图书馆的负责人Liz负责主持;不同的是,这次聚会的地点是在她所居住的,临海的蓝色小木屋里;为了庆祝这即将结束的一年,“书虫读书小组”的每一名成员,都将自己亲手制作的小吃端到这里,与过去的一个月中读过的书一起分享,对2022年挥手告别。
“哇!寿司!”
我穿过小房子的客厅,来到了后院临海的大方桌旁,边将寿司放在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品的桌面上,边忙着与一个月未见的书友们打着招呼:
“Thomas 先生,Vicky女士,你们好吗?哦,Kate ,好久不见,你上个月咋没来参加读书活动啊?”
“哦,上个月我去了惠灵顿,那天雨下得好大,过海的轮渡都取消了,我回不来……唉!今年这一整年都是风雨不断的,这都十二月了,已经进入初夏了,可是还是这么冷……”
她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外套,我这才意识到,太阳已经不知何时落入了海面,远处的天空变成了耀眼的紫红色,将一半的海水都染上了浓重的色彩。海风吹过,将一丝寒意吹入到了我的领口中,我解下系在腰间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初春花园中的月季花。图片版权为作者所有。这是靠近南极洲的新西兰的初夏,只要太阳隐遁,阳光不在,寒冷便立刻现形。于是无论你走到哪儿,无论什么样的季节,都要随身带上一件外套御寒。
手持一杯Liz倒给我的红酒,我洗耳恭听着坐在身边的读书会的会员们在逝去的这一个月中读到过的好书。
Vicky用浓重的伦敦腔叙述着她读过的一本发生在二战时期的战争故事,书中的那一些因战争而变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物们的命运令她深感悲愤。
她将手中的书合上,抬眼望着远处紫红色的海面,担忧地说道:
“眼下在欧洲正在发生的一切也令我担忧,我儿子的一家在伦敦,女儿的一家在柏林……据说这个冬天的欧洲会很冷,可是那里的战争仍在继续着。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新西兰的护照,申请来这里长期居住的身份也很难,唉!今年的圣诞我们是无法在这里团聚了!”
Vicky的话引来了会友们的安慰声。
我坐在角落里,想着因疫情已经四年未能归去的,远在中国的家,想着年迈的父母,忽然觉得这一整年的风风雨雨并未洗刷掉我的思乡之苦,却在我那逝去的一年中,留下了些许无奈的疤痕。
我环顾了一下围坐在大方桌旁的会友们;发现在这一刻,似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因Vicky的话而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忽然想到这里大部分的会员都来着英伦半岛,同为旅居他乡的异乡人,而我则是这里唯一的,英文为第二语言的亚洲人。
身边的Kate 不知何时介绍起了她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所读过的书:
那是一本关于多年前,在第一代华人移居美国后,一位才华横溢的华人为了解决新移民与当地人们的语言障碍,而建立了翻译机构的故事。
“……这本书让我知道了翻译工作的重要性,以及逾越文化,语言障碍的艰难。同时也让我感到幸运,因为英文目前仍是被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们所使用着的语言;而出生在这个语言文化中的我,因此而少了许多在语言方面的挣扎,困惑和无法理解交流的麻烦……”
“是啊,从某种程度上说,你们因母语是英文而极为幸运,比如我吧,从小便挣扎着去掌握英文;到如今仍然在努力地学习和运用这门语言,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地去学习这门语言,却仍不可避免地在使用中犯着一些错误……”
我不禁接过Kate 的话题,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唉?我们觉得你的英文很不错哦。”
几位会员几乎同时对我说到:
“我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你来着亚洲,你的第二语言是英文。”
“哦?真的吗?”
我不禁喜出望外地回应道。
“当然是真的了!”
坐在一旁的Thomas 微笑着,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道。
在那一个瞬间,因疫情影响而变得遥远的,目前仍然无法回去的家,这一年长长的,寒冷潮湿的冬;长夜里辗转在异乡的孤独与困惑……似乎都在读书会朋友们热情的肯定中,随着这带着初春寒意的晚风而飘走了。
在那一个瞬间,那逝去的一年,那些匆匆流逝而去的日子,以及在那些曾经滞留在那些日子里的甜酸苦辣,都融化在了身边书友们温暖而又鼓励的微笑中……
“来,让我们举杯,共同祝福2023年好运连连,2022年一路好走。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多读好书,互相关怀,互相搀扶,互相进步……”
Liz 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海面上飘荡着“干杯”和祝福声,以及大家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