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灿烂又荒芜

因为疫情，除了上班，很少外出，即便买菜，也尽量挑选路边地摊。

同事要去郊区父母的家搬些蔬菜 ，主动邀我同行，稍作犹豫，我欣然前往。

从市中心出发，上高速，三十多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一幢二层小楼的跟前。

车门半开，菜花的香味，先于金灿灿的黄，迫不及待地扑到跟前。

一只脚车上，一只脚车下，深深地呼吸一口，刹那间，花香如水，从口鼻进肺腑，一路逶迤，流过我的四肢百骸。

不由分说，我朝着金灿灿的菜花狂奔，像是奔向久别重逢的恋人，我的脚步凌乱，我的眼神迷离，我的表情陶醉。

然而，本该情有独钟的我，却突然变得见异思迁，哪哪都喜欢，难以取舍，莫衷一是。

这儿一片，黄得灿烂又热烈，叫人恨不得立刻投入其中融为一体；那儿一片 ，黄得绵密又纯粹，只想扑上前打几个滚。

细雨绵绵，花瓣里，枝叶上，聚集一颗一颗的水珠，风吹过，枝叶摇摆，水珠晃动。

天空阴暗，没有阳光的照耀，水珠少了几分晶莹剔透，但也圆润饱满，一闪一闪，叫人无法忽视。

还有那一簇一簇的蚕豆花，伏在菜花的脚边，如同一只只蝴蝶，栖息着，也没有忘记扇动色彩斑斓的翅膀。

飞来飞去的鸟，撒下雨点一样密集的啼叫，此起彼伏。

因为被雨水洗过，鸟鸣声干净又轻盈，与水珠一起 ，在金灿灿的花瓣上弹跳，借着风，一浪更比一浪高。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成群结队的鸟，在天空杂乱无章的飞，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没有章法，颇有无法无天的任性。

看上去，鸟儿闲适又自在，但因为一只翅膀驼着花香，一只翅膀驼着我的目光，半晌过后，就会息在晃荡的电线杆上。犹如翻田的农民，时不时蹲在田头陌上，抽一支烟，解一解浑身的疲乏。

触目所及，青菜、大蒜、生菜、韭菜、芫荽、小葱……绿油油，水汪汪，连成片，拢成块，一幢一幢红砖青瓦的小楼掩映其中，被花海绿浪簇拥。

同事的父母已年过八十，看见中年的女儿回家，笑得合不拢嘴 ，忙不迭地把一堆一堆的蔬菜放进女儿的后备箱。

门前屋后蔬菜太多，老人吃不了，烂在地里着实心疼，总要找机会送给城里的一儿一女。

年轻人大多去了城市 ，只有老人留守旧地，所以，大片的菜花，开得既灿烂又荒芜，既热烈又安静。

这灿烂又荒芜，让我想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