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11）

自上次的天台偶遇，林朗和李欣然两个就都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有出现。林朗再也没有约我到天台坐坐，而李欣然也不来精神卫生中心了。只是每逢周二周老师坐诊的时间，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能看到李欣然的母亲，从她的神色中揣测李欣然的现状。

照例又是周二周老师的坐诊时间，周老师每次都来的很早，这次也不例外，而作为学生的我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也早早地来到办公室为她整理资料。

这天，周老师的精神不错，一看到我就笑嘻嘻地把我拉到一边准备说点什么。

“什么事？周老师。”我对周老师报以微笑。

“初晓，你知道吗？我们上次申请的课题研究经费批准了！”周老师满是和蔼。

“是吗？”我努力回忆，“就是那个关于精神病患者睡眠时间与病情控制的研究吗？”

“没错。”周老师点头，“如果经费到位，我们就着手开始吧。”

“好的。”我的心情也被周老师的愉悦感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初晓。”周老师继续。

“什么？”我问。

“这周我们医院会进一批治疗精神疾病的新药，”周老师说，“其中一个药叫齐拉西酮，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

听到精神分裂症的字眼，我显得格外专注，可能是因为李欣然的病，也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我知道现在市面上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已经有不少，有国产的，进口的，它们的疗效和副作用参差不齐，价格也不尽相同，李欣然现在服用的是一种叫奥氮平的药物，那是一种进口的治疗精分的药物，效果上来说能很好地控制病情，只是吃了这种药后会产生贪食、嗜睡的副作用，从而导致肥胖，内分泌失调。

“是吗？老师，”我抛出了我的问题，“那这种名为齐拉西酮的新药有什么优势呢？我是说比起我们用过的那些药，比如奥氮平？”

“嗯，制药专家在这方面做过实验，”周老师说，“在药效上齐拉西酮和奥氮平有同样的疗效，只是它的优势在于不会使人发胖，不会导致服用药物的患者内分泌的严重失调。”

“那太好了！”听了周老师的话，我不禁有些激动，不过还是继续抛出了我的问题，“那齐拉西酮有什么副作用吗？”

“因为是新药的关系，虽然在临床上做了很多实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有很多意外，”周老师顿了顿，“具体还是要看病人给我们的反馈……”

和周老师说完话，这么多天我第一次感到喜悦，如果这种新药真的有周老师所说的疗效，那对李欣然，对那些精分患者，着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医生，也许在心里还有那份做医生的使命感，我常常会有这样一个愿望，如果可以，愿人间再无疾苦。

“唐医生，你好呀。”我回头，看到了李欣然的妈妈。

“陈阿姨，又来给欣然配药啊？”我报以微笑。

“嗯，对对。”李欣然的妈妈频频点头，“对了，欣欣也来啦，在后面呢。”

“是吗？”我也想见一见欣然，就继续问道，“欣然最近好吗？”

“欣欣她啊……”李欣然的母亲面露难色，“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好，也不运动了，还胖了不少，还有就是吃药的关系，那个……例假也不是很准。”

“那她……”我还想问些什么。

“妈！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回头，看到了没好气的欣然。

“欣欣，唐医生呀。”李欣然的母亲显得有些无奈，“你怎么啦？欣欣……”

“走吧，妈。”李欣然看也不看我一眼。

她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看着李欣然和她妈妈走进了周老师的诊室，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丝忐忑和不安，按照我对周老师的了解，如果李欣然的母亲把欣然的不适说出来，那周老师一定会向她推荐那种名为齐拉西酮的新药，此刻的我暗暗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我希望的，还是我不希望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那种名为齐拉西酮的药物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

此刻，在门外等待的我有些焦急，好在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李欣然和她母亲就从周老师的诊室里出来了。

“妈，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李欣然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看到李欣然的离开，我快步走向李母，问出了我的问题，“阿姨，周医生怎么说？”

“周医生建议我们换一种药，”李母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她说这种药效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皱眉。

“只是不知道这种药适合欣欣吗？”李母有些犹豫，“医生让我们吃完了家里剩余的奥氮平，就开始吃新药。”

“那她有没有说服用多少？”我问。

“一天三顿，一次两粒。”李母答。

听了李母的话，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看到李欣然上完厕所正向我这边走来，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走啊！”李欣然依旧没好气地说。

“唐医生，那再见啦。”李母回头对我说。

“好的，好的。”我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欣然有什么不舒服就打我手机吧……”

“好的，谢谢。”李母感激的眼神里闪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