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环境与生命的质变

正午时分，忽然在院子里发现两朵打碗花，诧异之余颇有感慨。这两年在小院里几经除草修整，没想到顽强的打碗花还是能在贫瘠严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而且已有机会就绽放自己。记得五年前刚来时，院子里杂草丛生，葎草和打碗花是绝对的主角。疫情以来，才开始收拾院子，一半种花一半种菜。印象中，打碗花要到盛夏时长了很长的藤蔓和叶子之后才开，此时，刚立夏，才三四片叶子，她就开花了，说明严酷的环境能存进生命的质变，其实这也是生命或者说是DNA生存的策略。

关于这一点，我和采臣从羽叶茑萝、向日葵和油菜等各个品种的植物中都发现了这个规律。茑萝和向日葵等在成长中都有这样的特点：最先开花的往往不是长得最高最旺的，一般来说，占尽位置优势，能尽享阳光和水资源的植物叶子生长得多而大，但是并不急于开花，往往是处于背阴状态，在获得资源处于劣势的弱小植物反而最先开花。

在讨论中，我和采臣把这一现象推广到人类中。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结婚生子，似乎也暗合了这个规律，一个生命处于资源丰厚的环境中，就会倾向于只复制现状，而不愿意做出改变。

王阳明上书救好友戴铣未成，还得罪了宦官刘瑾，将其贬到贵州龙场当驿丞，之后还派锦衣卫追杀。王阳明逃过追杀，在本是毒瘴之地的龙场挣扎求生，终有龙场悟道。如此来说，心学就是其生命质变的花朵以学术的形态呈显出来。

“若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几经贬斥的苏轼一生颠沛流离，但是他能够随遇而安，其生命发生质变之后的华彩在诗词书画和文章中得到充分的呈显。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年已六十二岁的苏轼被贬徼边荒凉之地海南岛儋州之后，把儋州当成第二故乡，“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他在这里办学，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儋州，跟从苏轼学习。在宋代一百多年里，海南从没有人进士及第。但苏轼北归不久，这里的姜唐佐就举乡贡。为此苏轼题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人们一直把苏轼看作是儋州文化的开拓者、播种人，对他怀有深深的崇敬。在儋州流传下来的东坡、东坡井、东坡田、东坡路、东坡桥、东坡帽等等，连语言都有一种“东坡话”。

看来我们可以从另外一面来理解挫折与苦难，当身处严酷环境当历经不顺坎坷之时，其实是上天给你安排了一个质变的场景，是为了让你的人生得到提升。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时，重读旧文，方能理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