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像纪念」遥祭
(一)
于是归去了
河水静静地流
麦子默默地开花
小小的灰瓦房外
长满苔绿的童年
就要随之深埋
于是归去了
像所有的结局一样
温润的故土
只剩下一棵梨树或柿树
留给四月的阳光
去继承
2009.4.28
(二)
梨花落时
我们从远处拉来桑木棺材
一路新麦如茵泡桐如烟
想你不再起身迎接生火劈柴
回家的路忽然无比漫长
太阳照着清澈的柳河
世代安好的流水人家
在泪与笑里重蹈复辙
你再看不到那株枣树
醉熏熏开满院子了
2014.4.11
(三)
你最好回头
站在阳光里和我握别
眼看风絮满城的日子即将到来
麦子在拔节,燕子已在归程
而你竟头也不回
你最好回头
在冷锋尽头招一招手
我会站在阳光里等你
花就要开了,柳河的水就要满了
而你竟头也不回
2017.2.10
附:
《维以不永伤》2009.10.20
突然想起了叔叔,就又哭了。。
那是4月28日上午9点,收到嫂子短信:二叔死了!霎时间,我已泣不成声。。
在此一个月以前,得知二叔病重的消息,我请了假陪爸回去探望。爸身体不好,坐长途汽车比较困难,但回家那八百里的长途他始终挺着腰杆,没有说一句难受,可想而知这个年近七十的老爷子,心里装了多少凄遑。
那天是晴天,春暖花开,我已近十没有回去过,爸也好几年不曾回过。那座豫皖交界的小城已经变了模样,只是街上的行人乡音如故。
从县城到村子不到二里,我搀扶着行动蹒跚的爸,缓缓地走,路旁多出好多房子,乱葬的坟包散落在麦田里,上面长满荒草。路上不断遇到老乡,我一个都不记得,爸和他们打着招呼,语气里都是重逢的喜愁。村子东头有条排水渠,直通沙颍河,没有桥,一条土坝直通村里,渠畔绿树环绕,很多人见爸走来,不由自主的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上来,寒暄递烟,有叫大爷的,有叫老弟的,都是同村的爷们儿。。。终于还是继续走,那条街空无一人,一直走到村西第二条南巷,拐进去,就是家。还是那两个小院,二叔住的那个依旧没有围墙,只是玉米秸捆在一起围了一圈,低矮的瓦房前静悄悄的,爸走进去,叫了一声,二叔蜷卧在堂屋的床上,应了一声。我叫了声 “大”,他勉强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二叔已经骨瘦如柴,仅仅一个多月,癌细胞已经把这个壮年的汉子折磨得形销骨立,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我看见他眼窝深陷,皮肉紧紧贴在骨头上,俨然不成人样。屋里还是黄土地板,潮湿发霉和秽物的异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不敢呼吸。站了一会,我和爸都走了出去,院子里的柿子树和梨树刚刚长齐了叶子,爸说,恐怕二叔难吃到今年的新麦了。。。
一个月,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是多么短暂,可是对于一个病中的人,是多么长的煎熬呵。第二次回去,二叔已经火葬,剩下一包骨灰摆他的的堂屋。
出殡那天,大哥抱着骨灰,打一顶破伞遮着太阳,木然前行,身后的哭声时断时续。
墓地选在南地,二叔的田地。麦子已经抽穗,高大的泡桐洒下凉荫,棺椁嵌进地平线,人活百年,入土为安。
我和二叔相处时间不长,只记得小时侯他劲儿很大,一只手就能把我夹起来。他一生邋遢,却也干了不少活,没有女人,没有遗产。爸说他走了,也不用老了无人依靠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人活一世,生死而已啊。
「虚像纪念」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