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的荻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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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否是因为别离之愁?毕竟别离总是催人泪下的。
因为别离意味着肉眼直接可见的断裂——连接的断裂,以及稳定感、安全感、确定感的形神分离,所以从别离愁绪中飞出的思念就会化作针线一般的形状,来来回回密密织,妄图维系住原来的距离,徘徊在分别之门的两侧。
散落的星尘,微小的光点,全部化作一张张方形或长方形的纸片。荻花整个人都浮了起来,不过一反常态的是,她自己还未察觉。
幻觉海边,他回头凝望沙滩上的荻花。他双腿的裤管都挽起来到膝盖上,小腿以下淹没在璀璨的金褐色海面下;他的头发与遍布远天的彩色薄云融到一起,每一根金色的发丝都与高天上同样闪光的纤细云脚丝丝相连,仿佛他本身就是从天空中最为耀眼和神秘之处脱落而出似的,宛若神子。
此情此景已足以震撼灵魂,因为其超凡脱俗仿如仙境。不过,由于隐在其中的个人情感过于细密,又被离别之思引着,穿来绕去变得复杂难解;同时这也使荻花的心绪穿梭交织于此岸和彼岸,心里拧出血般的难受,但只带来无尽沉默和忧伤。这心里出血似的难受又使人觉得眼前的情景不那么虚幻了。
风的确仍在吹拂着他的发丝。依然是被风吹斜的齐眉刘海,依然是爽直的略微过肩的短发,远看就如同一团闪动的金色,闪耀着熟悉的光芒,在这样沉痛哀伤的时刻,也能令人心生暖意。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光营造出的效果,美到灵魂深处,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荻花看着不远处的金色,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被阳光照的白得透亮的造化的一部分。这白中带粉的十根指头,生得如此惹人怜爱,但又如此无能没用:对于即将来临的离别也是束手无策,毫无挽回之法。

这样想着,荻花心中的悲凉更甚。她虽打破了窗户的桎梏,但对于将要前往何方仍是一片茫然。她心中生出的许多无意义感,更是形成坚实厚重的阴云,使她没法一下子到达她心中爱的人和事物身旁。
就这么在什么都不是的虚无中半吊着吗?多令人迷茫,多让人苦恼啊。要是有一种特效针剂,打一针就可以清除所有犹豫,只知鼓足勇气往前冲,荻花愿意拿出所有财物来交换。不光是荻花,世上很多人都愿意这么做吧。
幻影消失了,重新回到了荻花的脑海里。荻花再次眨眨眼睛。没错,现在前方什么都没有。好像只是一堆无聊和虚无,乱七八糟组成那里的时空。其实荻花心底好希望能从那一团死寂当中冒出点什么新鲜东西来,但是她的理智和常识告诉她,这不可能。
看来寄希望于此,完全不是明智之举。那么接下来呢?怎么办?怎么走?往哪里走?走去哪里——啊不对,自己现在是飘着的,那么飘去哪里?要怎么飘?像游泳一样在空气里划动手臂和腿杆子吗?荻花绞尽脑汁想着。此刻她真想叹气,一切都毫无头绪,什么都得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但荻花本身是很不喜欢叹气的,为了避免自己真的长叹出声,她马上摆出蛙泳的架势——哎哟!没想在空气里也能摔跤呢!果然身处的介质不同,行为方式和体验还是很不一样的。就好比现在荻花想在空气里面游泳,那可跟在水里游泳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保持着倒栽葱的姿势,荻花暂时不想挣扎着倒转回来。“哦,随便吧。”她带着点自暴自弃地想,“我先看会儿手机再说。”于是,一个在空中倒悬着的人开始玩起了手机,没事人一样。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荻花忽的听见有人在她背后说:“啊哈~你在干什么呀?”——用一种友好并带点故弄玄虚的腔调。荻花身子都懒得翻一下,没好气地回道:“你不看见了吗?我在戳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