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9

有些时候，村子里会有许多小贩路过。他们在没有人的、被遗弃的旧房子里过夜，白天向我们兜售他们带来的商品，有水果，假珠宝首饰，花里胡哨，非常受女士们的青睐，有干果，常常是夏天、秋天，新鲜的水果很多，但是冬天，村民们就吃不到啦，尽管放在地窖里，从秋天剩下来的水果也变得风味不佳、皱缩啦，因此干果很好卖，有糖果，那些都是孩子们见不到的，从遥远的城市或村庄运到这儿的，他们被那美丽的、妖娆的外表迷惑了，缠着大人给他们买。

那些日子很热闹，像是开会，或者说像是休假。难得见到人们还赶早去工厂上班或去给人家盖房子，那些泥瓦匠整天在太阳地里忙活，一到下雨就停工了，他们就常常抽着烟头，蹲在走廊上，望着外面的雨帘。他们不期待下雨，倒期待集市的日子。是啊，那些时候，工厂、小小的工地、商店几乎都给他们的雇员放了假，叫他们好好歇歇，在集市上看看摆的满当当的货物过过瘾，花很多钱置备在这儿的冬天买不到的必需品。

我和妹妹也到集市上去买干果、水果和靴子。这天天气意外地好，前段时间一直下着绵绵细雨，温度一降再降。太阳露出来了，把雨云挡在后面，泥土变得微干，尽管很多人走过，却没有那种属于炎热夏天下午的燥人的的尘土烟雾。我不知道什么日子还能比现在更好，在经过一个阴冷的雨季之后，还有什么比感受到阳光轻轻照拂在你的脸蛋上更舒服。

 卖水果的都把那些腐烂的、不能卖掉的扔在路边上。一只无人照看的狗窜来窜去，尽情地享受被遗弃的水果。它由于吃了太多的橘子、苹果和香蕉，变得身材高大，吓倒了小孩子。他们伏在父亲或母亲肩头哭泣，一边用手里吃剩的橘子皮砸它。狗又把那些橘子皮吃了，它继续往大里长，就像是一只不断被打气的气球在膨胀。 村民们带孩子们回家，人人都惧怕这只狗。孩子们止不住地哭，他们的小脑袋里将一连几个月地只能记得起那只狗可怕的、继续长大的模样。这使他们不断地做噩梦，见到自己或是被那只恶狗吃掉，或是自己变成了森林猎人，站在离它很远的地方一箭把它射死。他们因此生病发热，村子里的两个小诊所里连着很多个夜晚都没有关门和灭灯。

商贩们带着他们的货物又出发了，热闹的集市散了，那条长长的街道两边堆满了垃圾。 村民们把圈养的猪放出来，它们依靠自己的智慧总能从那里面找到许多食物。剩下的塑料瓶和纸壳子，村民们只好一把火把它们烧了，因为继续放在那儿让它们自行腐败的话那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人人都不能忍受在这很长一段时间里，垃圾腐败、分解的味道。 焚烧的烟很呛鼻，它们被风都吹不散，常常一个星期都在村子上空，村民们只好在那一整个星期里闭门不出，大人不上班，孩子们不去上学，直到最后刮来一场大风或大雨，把焚烧的烟雾被带走。

 猪们出来了，迎来了集市后的狂欢。它们能够找得到很多平常吃不到的食物，橘子，烂芹菜，孩子们吃剩一半的火腿肠和甜面包，半袋子还带着吸管的牛奶，甜的齁人的蜜饯。村民们站在房顶上望着自家的猪在垃圾场上翻检、饱餐一顿，它们身上带着各家的记号，因此谁也不担心猪被邻居们不小心地赶进他们的猪圈里。

但忽然，村民们担心地看着还在翻找垃圾的猪，因为不远处出现了一只曾吓哭他们的孩子的狗。现在，那只狗看起来比猪要大，使一个成年人看起来都害怕啦。村民们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那只恶狗已经不满足于吃垃圾堆里的烂水果，而是袭击村民们圈养的猪啦。 猪们疯狂地往有些敞开大门的院子里、或是村外跑，但还是有几只猪由于吃得太多、膘肥体壮葬身在狗长满尖牙的嘴里。村民们把大门闩得更紧，剩下的没有找到院子和村口的猪，在村子里的蛛网般的小路上跑，躲避着将要猎食它们的恶狗。

由于村庄最初的规划，村民们能够很方便地通过自家的房顶走到邻居家。村长命令所有的村民在他们家的房顶开会。村长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除掉那只恶狗，它现在的目标是猪，谁知道等把猪吃完后，它的身材不会继续长大，能够轻易踏上房顶，进到院子里呢？那个时候，说不定它会以为村民们也是一种和猪同样可口的食物。

 尽管村长的设想荒唐而恐怖，但村民们都认为，那只狗不会继续生长，变得像是怪物那样可怕，因为谁都知道，正像气球到了一定的程度会爆炸，大象长到一定的身高就停止生长，那只恶狗说不定也很快就会达到临界点啦。而至于说到，想办法把恶狗除掉，村子里没有猎户，谁也没法处于安全的距离之外除掉它。既然这样，村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至于说到求助外援，那更不可能啦，谁都不敢走出自己大门一步，到外面的街上去，那谁会通过任何一点儿可能的消息知道这个村庄遭到了这样的不幸呢。因此他们不得不坐以待毙。

 村长说，我们必须得想点儿办法来，不然最后很可能大家就要饿死，因为粮食早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时候，恶狗继续存在的话，我们怎么办呢，还能吃什么呢？但村民们丝毫不为此担心，因为刚刚的集市过去，他们花了很多钱买来能够度过一整个冬天的食物，至于吃完的那一天，哎，到那个时候，就是春天啦，他们总可以想办法利用菜园子种粮食，甚至说不定还能在房顶上种些果树呢。所以何必劳民伤财地去对付那只恶狗呢，村民们都这样说，他们甚至觉得这样闭门不出还好些呢，那就不需要上班，孩子们也不需要上学啦，不过，这样也耽搁不了他们上学，老师们总是能够在房顶上课的。

 村长哀哀叹气，说，难道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吗，我是你们的村长啊，你们不打算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做嘛？ 村民们也不住叹气，两只小眼睛望着天，仿佛在说，这是天灾，我们只是光知道种庄稼的农民，哪有办法对付这只恐怖的恶狗呢，要怪就怪最开始把这只狗扔掉的人，或者是把这只狗带到村庄的商贩儿，因为谁也说不清这只狗的来历，只知道，有那么一天，人们注意到村子里多了一只无人照看、四处翻找垃圾堆的狗。 最后，村长只好叫他们散了，并不断地嘱咐村民们一定要看好孩子们，不叫他们由于顽皮淘气打开大门，到有恶狗的街道上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