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欲语||聚散如烟(第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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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过年回老家,我总爱去外公家。从爷爷家出门,走上两分钟便到外公房子那,站在五层高的天台上,能把小村庄一览无余。那时候的我喜欢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看底下车来车往,盯着一辆远方来车看他慢慢驶近,又飞驰而去,我望眼欲穿,直到它变成一个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汽车载有许多故事,只是我听不见。同样站在过这天台上的,还有我母亲。据母亲说,年轻时候的她也爱安静地靠在栏杆上,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无法知晓她总往哪个方向看去,她是否也曾望眼欲穿,等待着谁的消息。
我站在天台总爱往爷爷房子那方向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和外公家的水泥别墅不同,爷爷家是老式木头房子,冬暖夏凉,房里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门口有个小院,院内种着一棵梅花树,院墙上爬满橙黄鲜艳的鞭炮花。爷爷家的房子虽然不及外公家宽敞气派,却有股神秘的吸引力。
爷爷家这股魅力不足以留住一个贪玩的男孩。外公家的三楼有台电脑,那时候把我和弟弟妹妹们迷得死去活来,一群小孩子抢着玩一台电脑,从早玩到晚。所以经常能看到一个小孩在那里玩电脑,旁边一群小孩围观的盛景。电脑房的常客主要有四个:我和我的表哥还有两个表妹,偶尔我姐也会来客串一下。
那时候在外公家,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就是我姐,除了她愿意把游戏时间分给我的时候。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个竞争对手。而我姐用电脑,和我们不同,她不打游戏,玩QQ空间,无趣得很。有时候她回人消息,还要叫我们这群小孩把眼睛闭上。尽管我们那时候还小不懂情情爱爱,但也知道这家伙早恋了。为了多玩会儿电脑,当时的我也是不择手段。有次和表哥玩一款冒险格斗游戏,眼看BOSS就剩最后三分之一血量,游戏就要通关了,身后一个小表妹拉扯起我和表哥的衣袖大喊道“时间到啦!轮我们了!快点!快点!”我和表哥一直在喊马上,然而表妹却像是失聪了一样,一个劲地拽我们。见双方僵持不下,另一个表妹出了个让我永生难忘的馊主意“喊她一声老婆,我们就给你玩”。我看了眼表哥,表哥看了眼我,他似乎在说:兄弟,你就牺牲一下吧,委屈你了。我憋红着脸,违心地喊了声老婆,那天晚上表妹再也没来过电脑房,我和表哥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如今,再来到外公家的三楼,走进这电脑房,一台电脑被冷落在桌子上,无人问津,我也看不到当时那群孩子的身影,和那时的欢声笑语。一幕幕荒诞有趣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我似乎还能听到表哥表妹们那时候的声音,只是都已远去。
我那大学读了环境保护专业,现在在乡镇银行上班的姐姐,倒是还阴魂不散。正月初五,情人节,她从县城骑了辆电瓶车回到爷爷家,一见面我就看到她脖子上那褐红色的草莓印。在院子里,她拉我聊起八卦,看似是一直吐槽她现男友的直男思维,实际上早就把一大把狗粮塞进了我嘴里。她和我说昨天她去吃了阿凌订婚的酒席,在我印象里,每次她提到阿凌,都是要找她一起去跳橡皮筋。现在,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不得已地需要成长,也不得不失去纯粹。
快乐是最简单的,但是社会需要人变得复杂来解决难题。要说快乐,那傻子无欲无求最快乐,为了追求我们心中所想,我们被迫在前进的路上和一些人走散。
外公三楼的客厅换了群常客,那些比我小很多的表弟表妹们各自玩着手机,他们不需要像我小时候一样,一群小孩围坐在一台电脑面前苦苦等待。而这等待的时间,在今天看来也是美好且温馨。
我曾经也是个纯粹的傻小孩,无忧无虑地站在天台,看云从山的一头走到那遥远的一端。
如今吃过年夜饭,我留在爷爷家清冷的小院,抬头看向那天台,我模糊地看到一个男孩,似曾相识,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