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橘子的人

十年前我还在三中读书。

在体育路的转弯角有一家绿色的药房，那天中午我大约是和同学去买中考用的钉鞋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因为学校就在附近，我们是用中午放学的时间去买的，我还记得身上穿着的校服和药房一样的绿色。

那个转弯角有一个停着三轮车买橘子的，中老年人，看上去大约50多岁吧，叫他叔叔似乎太年轻，叫他啊伯似乎又太老，反正有这么一个人吧，原谅我的辞藻乏味，而他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事情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等我反应过来，一辆印着城管执法的车风驰电制搬停在我们面前，那个卖橘子的人似乎也跟我们一样反应不过来，不过他还是马上推起三轮车，然而我和他都知道，这是徒劳。

车上下来的人大喝了一声，架起他的三轮车就往车上扔，卖橘子的人试图挣扎，抓着三轮车不放，但是年轻人的力气又怎么是他可以相比的呢？

他的三轮车和橘子全部都没收，那些人又重新上车，然后开走，事情发生得很快，似乎全过程并没有一分钟，在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和一个药房的阿姨面前，他们完成了他们该做的事。

这一切是多么冷酷。

这是一幕无疑在我年轻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接触社会的初体验，那感觉很堵，因为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卖橘子的人坐在药房傍边的台阶上，手掌捂住眼睛，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抬头看向马路，那浑浊的眼珠，似乎有着绝望和无助，那大概是他谋生的工具，而他那时是不是在想，今天的收入没有了，回去怎么跟家人交待呢？

我们都在旁边看着，然而却没有人上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他看上去很可怜，所以理所当然的，我认为他需要安慰，但是，安慰他什么？他的行为本身就违规，只是这没有人情味的一切在我当时纯真的心里，堵了一栋墙一样的难受。

我每次经过那条路，都会隐隐地想起这件事。

直到今天，十年后的今天，我重新看见他了，在同一个地方，他坐在三轮车旁边，橘子一个挨着一个堆在车上，他看上去似乎比十年前胖了，头发也斑白了一些，他安详地坐在那里，等着别人买他的橘子。

不要问我为什么认得他，我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也一定不记得十年前那一次有我这个中学生的存在，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就是他没错。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只能回答那大概是源于对这座城市的热爱吧，每个热爱生活的人，都不能被困难所打败，真心希望每个努力付出的人，都能得到生活香甜的馈赠，有时候对人对记忆不一定只源于那五官的印象，环境和空间也能让你的思绪瞬间条理清晰，就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就算他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都让我感觉到了他坚持的态度，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啊伯无疑，而我也成为了一个开始工作的青年，时间似乎已经改变了什么，却又好像一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