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猪儿在圈里
没有起床号,更没有人喊你起床,只要愿意,大可以在床上窝一整天。
八点,会有人在楼道里喊几嗓子:开饭了!开饭了!
当然,吃不吃,是你自己的事。
许多人,最多翻个身,或者起来上个厕所,然后再躺下继续睡。
同样的声音,会在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准时响起。
其他时间,都是寂静,间或有打麻将自摸的庆祝声。
白天,也有人在院里踢球,只不过院子太小了,天又热,人不多,玩的时间也短。
晚饭后,院子里倒是很热闹,一群人,围着小院遛弯散步。
我数过,一圈大概二百五十步,也就是二百米左右。
这个时候,院子里就显得很挤,虽然转圈都是一个方向,但速度不一样,经常这一堆儿追尾前面一堆儿。
当然,几百号人,不会都出来散步,年轻一点儿的,会约上三五好友,找个信号好的角落,组团“吃鸡”。
上点儿岁数的,还是喜欢打麻将,正好不用按点回家,玩个通宵,也没人管。
多少年没有上过敞开的厕所了,这段时间,每天早晨,厕所里一拉溜,还得排队。
开始几天还不适应,拉不出来,习惯了,也无所谓。
互相递根烟,蹲友们还能聊会儿天。
无所谓隐私,有个老同志,痔疮,每天要用药水清洗,看到我在旁边洗漱,脸上很尴尬。
我说,我一吃辣椒,也是难受,得拿盐水洗两天才好。
老同志这才缓和一点,说,老毛病了,做过手术,不能去根儿。
每天就是待着,没有事干。
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猪的日子,不过如此。
如果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孩子,这样过一段时间,也挺好。
当然,不能时间长了,那样,会真变成猪。
这是一段没有思考的时间,虽然带了几本书,但是没有心思打开。
每天,就是斜躺在床上,翻看手机。
跟一百年前,大烟馆里的姿势一致。
新闻,搞笑视频,经典老歌,电影片段......
来回看,看的眼疼,还是不愿意放下,揉一揉,或者滴几滴眼药水,再继续看。
直到困得眼皮抬不起来,直到手机从手里滑落。
即便有家庭,有父母,有孩子,也会懒得跟他们联系,仿佛不在一个世界了,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就这样待着,只有看到墙上挂着的横幅,才提醒自己,其实我并不是单纯过猪一般的日子,我也是在工作——嗯,甚至可以说在奉献。
我们真的是在奉献,如果不是,为什么每次进出,都会红旗飘飘,彩旗招展。
看到这些热气腾腾的场面,某一个瞬间,我也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嗯,我真的是在奉献,我甚至还可以被称为英雄!
——无名英雄!
电视上不都这样演吗!我就是那个大义凛然,慷慨赴死,死而后已的——路人甲。
人,是需要被催眠的,总得要为自己在干的事找个意义。
没了意义,活着,还真没意思。
意义的真假、对错、好坏,倒是次要的。
已经做了两次核酸检测,还得再隔离几天,确保我们干干净净去接触那帮人。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