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报道那天,狗日的李勇就站在前面,转身:你哪个专业的?一看一想,操他妈叫这名竟然是个男的。
推开宿舍门,斯文且清瘦的元哲正收拾东西,抬头看过来,你好。其他人都礼貌和谐,整洁善良,眼神里都是社会主义大学生该有的模样。
床是高低床,桌子是大条桌,墙是刚粉的,人是刚住的。空空荡荡,四年再也没这么整洁过。老罗的爸爸往床头一坐,拍拍床:这跟我们那时候的宿舍一样,凑合,卫生间不错。
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不知来路的学长,背着一沓报纸,说是考四级有用,天花乱坠说了一堆。就问,用这玩意四六级一定能过吗?学长含糊其辞,悻悻走了。
董学长是个稳健的武威汉子,又高又帅,就是有点糙。趁乱跑进来认老乡,话不多,神神秘秘,有求必应,喜欢帮忙,故人缘极佳,走在路上总有人跟他打招呼。经常跑一栋楼来串门,看我们聊天但很少插话。后来毕业了,出差过来总是住我们宿舍。
听了几节开学教育课,开始思考怎么度过大学四年。谈个恋爱?考个研?到处旅游?想了四年,不小心就毕业了。易中天说 :“你为什么要到这人间走一遭啊,什么动机啊?你想干什么啊?"现在我想问18岁的自己,你为什么要来上大学啊?为什么要来学这专业啊?
我们个子不高的,军训时不走方阵,被分配要打军体拳,每天要在人造草皮上摔倒很多次。两只手总像挖了煤一样。还要被人像猴一样看着。等军训结束,老张神经尚在麻木,还在楼道里踢正步。典型斯德哥尔摩症。
教官都是四川人,年纪面孔跟我们差不多,喊口号,鸭二鸭,鸭二鸭。同学们每天训完,总像被打散的溃兵。汇报演出还没完的时候,教官们就被拉走了,说是怕产生感情。
后来又看别人军训,作为学长,故意穿过他们排列整齐的方阵,听口号,依然是鸭二鸭。吃饭的时候,早点去食堂排队,以表达对他们的欢迎。
食堂里遇到姑娘,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坐到一起,天南海北的聊,说那些遥不可及的事。银杏叶子,正是最美的时候。
总以为食堂二楼名叫上蹊园,后来才知道横幅写的是"欢迎大家上蹊园就餐"。二楼最好吃,三块八实惠,不喜欢排队。宁肯上课早退,也不想排队。
操场月白风清,约着老罗和班里的女同学们打牌喝酒,香风阵阵,无聊时间总这么打发了。
睡了一天没吃饭的王琛站在楼道口正吃着一个手抓饼。走过去:王琛是吧,手抓饼给我。他迷迷糊糊鬼使神差地给了,后来就不乐意了,天天提这事。东北人的吃的是让你下的?
冬天去澡堂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阴冷的天气,本来已经足够难受,钻进去还得一个个试水龙头,这个不出水了,那个出水只有一滴。最烦人的就是那些自信的歌声。如今却有些怀念,谁唱的隐形的翅膀还真不错。
新闻中心是我加入的第一个学生组织。夜里喝酒,翌日忘了一次采访,碰到带我的胡学长,很是愧疚。第二天就退了。
胡学长是个文艺青年,喜欢练书法,写古诗。清癯瘦长,十分斯文。偶尔碰到,看他走路的背影,会感受到温和沉静的气质。他要毕业的时候,我没少逗他。他只是以手触额,从不生气。
学校运动会,参战定向越野,其时对学校尚不熟悉,拿着地图一股脑乱跑。拿了大学唯一一张奖状。本来是李勇李洋我们仨,某天老早还一起锻炼来着,不知为啥,那天李洋并没有来。
在川师青梅看到一位文笔极佳的女生,那时候真是喜欢。哇,这姑娘写东西也太好了吧。听说是我们班的,夜里跑操总是注意观看,好几次才认识了本人。
大一下学期的早春三月,正在六教8楼的某间教室拍摄公开课的我,在最后一排的抽屉里,无意间发现了一本书,《沉默的大多数》。那是第一次读王小波,以一种十分意外的方式,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敞开了。看扉页,它应该来自文学院的某个女生,然后我把它偷走了。
社团迎新,新青年文学社结识了老何,大我一届,文学院的。结识的为数不多的诗人。我喜欢他写的诗,还能背几句。他叫我参加过一次和中老年文青合作的诗歌朗诵,晚上吃饭我喝醉了。摇晃着回到宿舍,酒兴未散,还在吟诗。拿回一沓名片,有一个写着中国诗王,被室友笑了好几年。
看成员表,教育协会都是女的,就交了五十块钱入了会。一共参加过一次活动,汉字听写,打败了所有妹子,赢得了一只小黄鸭。颁奖的那个干事不知道什么名字,总觉得以后应该会是个好老师。
五月的男生院,夕阳透过树的缝隙,在男生院的自行车旁边谈生意。杨静静学长当时小有名气,白色衬衫,特别斯文。聊博尔赫斯马尔克斯毛姆萨特贾平凹刘震云莫言冯唐,都是我说他听。聊到正事。他让我去给他审稿,我说同龄人没写的好的,看那些都是一些废纸,我不去。
刚好过来了《狮山青年》的主编龙鳞。杨学长就介绍让我跟他聊,自己跑了。说一个作家,他就评论一番。说一个作品,他就分析一番。本想装逼来着,被他压制了。后来见面只是匆匆点头,不久他就毕业了。
上视频剪辑、照片拍摄这些课的时候,总是别人羡慕的对象。有人拿着相机,在校园里乱转,有人坐在路边架着脚架,一节课下来净拍了些手脚和匆匆的脸,也不敢交,回头还得重拍。化材院的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不小心出现的目光总是疲惫。偶尔出现一个干净的,那是真的干净。最后交上去的作业,几乎都有高不可攀的孔子像。
和室友同学拍了不少作业,现在看来完全都是沙雕视频。《寻烟》《两个只能活一个》《临时剧组》《欢脱不二家》《再见冷同学》等等,室友说每回看我拍的《学渣传奇》,总有一种毁天灭地的震撼(如今那个视频因为涉黄被下架了……)。
川师大搞笑微视频:再见冷同学_腾讯视频
而我也有幸被时在数媒的老秦邀请担当男主角拍了一部悬疑爱情片,那是我唯一一次在牵女孩子的手。剧情我就不说了,那女孩说哭就哭,演技逼真。那戏有一个好,最后一场是男主一个人吃火锅,我就在那吃,他们就在那拍。被我馋哭了都。
幸亏那时候抖音还不火。
新年到了,李大勇喝醉了,喝着喝着我也醉了,大谈祖国何不统一,何不用我。他呼呼大睡,全然不知。
王大当了班长,电视化舞台演出筹备焦头烂额,急哭了,怀着保七争八的理想,遗憾满满,总算熬过去了。
结束的时候,就当众吟诗,有人在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没想起下一句,就这么结束了。
晚饭的时候,学校广播站每天都放"我们是——阳光姐妹淘"。听了我四年,从来没变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方言,“我来自……”。顺着人流走进去,男生院树林的阴翳里,放着很多的无人认领的自行车,锁依然忠诚,钥匙不知道哪里去了。
李勇失恋,拉我买了自行车准备骑到西藏。花了一下午组装了自行车,之后基本没怎么用过。暑假回来,自行车就不见了。
大二迎新的时候,浑身是劲儿,满满是想要给学妹拎行李的热情,可惜做了个小手术,在床上躺了一周,只能靠元哲感受迎新的氛围,当时是学生会的小头目,躺在床上遥控指挥。再有就是看舍友拍摄的照片满足冲动。
不知张扬从哪买了一箱姨妈巾,跟着他去推销给即将军训的学弟,挨个敲门进去,一晚上连十双卖不出去。其实我也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用。就是想混个脸熟。
元哲从某学院的迎新晚会归来,因为是学生会高级领导,所以坐前排。据他讲那场晚会简直不可描述,说的正起劲儿,老罗说你倒是上个图啊?说没好意思拍。众人都觉得喜欢看这种节目的都是禽兽,不拍照片的禽兽不如。
老张喜欢摄影,老胡自学编程,佘旺爱看电影,老罗鼓捣游戏,牧师开始炒股。元哲已经天南海北到处飞了,我还在写诗。新传没了,变成了影传。
石磊院长走了之后,新传学院就和数媒学院合并了。改名影视与传媒学院,我们都觉得加上校名听起来很像是一个二级学院的名字,透露着一股野鸡味道。本来说好毕业证写新传,最后学校可能忘了,发下来是影传。
那时候曾有一些所谓的理想,如今被包进了赘肉,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当初就该去学个工科,毕业了去修高铁修高速或者盖机场什么的。天马行空的梦我不做了。
石磊教授在一次讲座里讲了个故事。有次讲座,台下有个学生问,老师你连微博都不用,怎么写的《新媒体概论》?何异于太监写嫖娼。
有幸选修了一节特别牛逼的课,一周换一个老师,都是文学院的教授。印象最深的是钟教授,以前是副校长,讲着讲着喜欢抽颗烟。他说成都,文武佛道,成都,古代就是威尼斯。
卧谈会的前两年,我和挑战人类生存极限的元哲总能吵起来,吵到别人都睡了,吵到别人说你们也睡吧。才戛然而止。他知道他不会被我说服,也知道他不能说服我,但每次都会跟着吵,也是神奇。半夜能听到他溜下床,坐在马扎上生闷气。
不得不说,虽然元哲慢慢变成了圆哲,放一次假胖一次,但跟他的交流中,我耳污目染,学到了很多。后来宿舍改制,他就被我们投票赶到了别的宿舍。和贤诚孙德恩住到了一起。
卧谈会的后两年,不再辩论那些形而上的东西,都是切身的事情。佘旺是搅屎棍,老胡负责抬杠,张扬负责划水,我们总有用不完的热情在深夜说来说去。老张一直听着不说话,像是睡着了,到点了会说睡吧。
李畅老师讲着毒疫苗,情动处突然流出泪来。我作为为数不多没逃课的学生坐在教室一时无所适从,放下手机沉思良久。国家需要换血。
邬伯伯上课技术二流,点到为止,下课基本都跑光了。常说自己单纯的故事。像一张白纸,但一点也不像吹牛。
谭教授的课最冷清的时候,教室里只坐着五个人。来来去去总是小米,自己儿子还有盈利模式。小白从来不逃课,但也真够腼腆。
大菊姐的口音和毫无技术含量的平凡故事,上课浑如唠家常。幸亏很可爱,凶起来也觉得可爱。他们都拿李元哲没办法。听完三学期只觉得新媒体、传播学高深莫测。
山东人珊珊老师说如果大学生毕业了都要考公务员那干脆就教大家怎么考试,何必学这些?特干脆利落的老师,我很喜欢她。东北人董老师也是,想起她学生时代赌气剃光头的事迹,就觉得肃然起敬。她上课总能延伸着讲一些我们应该了解的传播学知识。
马教授是文艺中年。他经常陷入自我陶醉而忘记台下那些低头玩手机的废柴,要走到窗边,拉窗帘,开窗子,把春光放进教室。砍了树林盖房子要轻声喟叹,唉,多么美好的绿色。期末老罗考了59分,打电话问能不能给通融一下,马教授说你这个卷子我看了好几遍,只能有这么多。
英语课要练口语,和马凯还有张秀丽组成了铁三角,我们三个是老乡,天天说有的没的,夏天就一起想念家乡的浆水面。编的那些对话实在幼稚,他们俩负责拿分,我负责说“OK”,“yes”。
学校里不乏有水平的老师,划水的老师也很多,混日子的学生更多,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也觉是寻常。
晓彤可能觉得我有点小才,某天夜里跟我走在路上,说是让我跟她做什么东西还是什么项目。我说我们俩能干点啥?可能只会生孩子。我不应该那么说。
当马原以标准而优美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大二的深秋,他的阳刚正直在川师太难得,不装也不愤,我有了一个可以交心过命,托妻付子的朋友。
林学姐和刘柳学姐想把我培养成社团接班人。在一个雨天,林学姐请我吃干锅,祝福我好好干,没几天我就觉得没有意思,慢慢疏远了社团。最后贾大人担起了重任,我成了高级干事。经常被安排熬夜做PPT,手艺就练出来了。
在老孙和刘好二的感染下,喜欢上了民谣。2015年初,约着去东郊记忆看了赵雷的演唱会,当晚他第一次唱了《成都》,词都听不清楚,就觉得好听。听完已经夜深了,刘好二等着签名,完了不想回来,硬是被我赶宿舍关门拽了回来。那时候他的门票才八十。
学院足球队,因为一个盖帽,就此退居二线。马原是21号,跑得最快,中边锋,耐力持久。球服还在,别人是"砖"业球队,我们是管业球队,某某管业赞助的。
雨涵是院报的编辑,是第一个因写作结识的朋友。她很可爱,声音很萌很甜。后来在8mm酒馆,经常向老罗表达对我的赏识。这都老罗说的,有次很晚了还叫我过去一起玩。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有次大课,她坐到了半个月没洗澡的李元哲旁边,我们都惊呆了。
8mm小酒馆在南门,是2015年9月份开的,老板姓刘,是个文艺青年,我们曾就当前国内民谣广泛的交流了意见,喜欢腰,喜欢逼哥。和老罗去过一次以后就经常去,一个人去或者带朋友去,喝点酒聊会儿天。还参加过诗歌朗诵。后来老板娘怀孕了,他们就去了云南。
我和老罗四年里喝了太多次酒,他是我们那些人里最有趣的,胸怀弱智,妙趣横生,喝点酒一口东北乡音。时常听他讲故事,我也跟他讲过不少,第二天酒醒基本都忘了。有次他的朋友寄来一张明信片,写着一句话“也许孤独的人才需要爱情,勇敢的人只需要酒。”
某天夜里,带着老罗去见我公众号的粉丝(他们自称),坐到操场是两个美丽的姑娘,一个像风动涟漪的春水, 一个像少女李清照的诗。 一个亲切,一个入迷。回来时老罗跟我说,嗨,你要在是长得好看点儿,肯定是个情圣。禽兽还差不多。
学校所有教室的最高层都去过。六教是最高的,每逢农历十五左右,趴在10楼的楼道看月亮很不错,动车线横亘远处,三环路近在眼下,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彼时的孤独是一支熄灭又点燃的香烟。
无论风吹雨打,生态广场总有一位烫了卷发的阿姨在那里卖u盘手机壳,和生态广场一样,成了一个标志性建筑。只要看她,她总会致以微笑。但从没见过有人跟她买东西,究竟有没有人买过她的东西,这成了一个谜。
学校门口有很多优哉游哉的阿姨,有的手里拿着牌牌,有的什么什么也不能,经过就要问,住不住宿。独行要问,男女同行要问,男男同行也要问。理他们也行,不理他们也行。
南门出去,有间大西北牛肉面,老板是甘肃天水人,姓何。一家人邋里邋遢,有很多巴基斯坦留学生经常去吃清真餐,后来不开了。他们家的牛肉面料很重,吃完一整天都咸。四川人真不挑,要是甘肃,肯定没生意。后来青海隆化人开了一家,卫生条件稍微好一点。
商业街里面有两家店我常去,一家是平价超市,老板很幽默很可爱,他们家卖兰州烟。一家是弘文书店,我常去曾孃孃那里看一会儿书,或者聊两句,有时候也会买一本。书店不大,门口摆着花,里面整整齐齐,一圈儿都是书。只有墙角放着零星几本四六级的卷子。
佘姐干杂家的招牌是绿色的,魏姐干杂家的招牌是红色的。他们两家在隔壁。老罗喜欢魏姐家的啤酒,我喜欢佘姐家的甜粽子。领导和老师会调走,学生会毕业,都是客人,他们是这个学校真正的主人。雨夜站在商业街入口看过去,地上的水坑映照着一红一绿。
学子超市拐角处有一个报刊亭。路过时经常在那看看杂志。大二换了个老板,是个退伍的年轻人,姓温。一来二去聊熟了,就再也没买过杂志,偶尔也帮他看店,还跟他去图书市场进过货,坐着他的电瓶车,还被交警拦过。大三的整个暑假,我都在那里看杂志。2016年的杂志有的都看了。
大四的春天,报刊亭被学校搬到了风雨操场。因为生意不好,没几天就关门了,从此学校里就没有报刊亭了。要关门的时候,很失落。浪荡在校园了,突然没地方去了。
和姑娘在操场喝着小酒畅谈人生,说起了博尔赫斯,“我用什么留住你”,又说到张枣,“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了南山。”姑娘喝着啤酒,说大学不谈恋爱可惜了。果然,说到做到。现在孩子都有了。
四教学生会办公室,几个干事开会,我旁若无人走进去借尺子画棋盘。“你们开你们的,我坐坐就走。”他们就一直等着我画完才开始工作。当然我一直觉得学生开会是很无聊的。
大三,抱着单纯的想法,假装学弟去学生会应聘,就像个傻逼一样,诗词歌赋胡乱聊了一通,最后她问我有什么偶像,我沉思了一下说杨天宝。我和面试我的那位同学面面相觑,我说是不是完了?她说对的,你可以走了。
和姑娘在操场一圈圈的走,讲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这是开端。后来坐在主席台想起那些事,看跑步的人一圈圈的跑,想起来这是多么徒劳的一件事,多像我一次次的见她。
经常在学校碰见已经毕业的杨静静学长,他有一家工作室,在男生院二栋一楼。里面有不少书。慢慢接触才发现他是个闷骚的人,我认识的文艺青年他都认识,天南海北的都有,交际广泛。他让我好好写,将来给他的杂志供稿。一起吃牛肉面,他不吃蒜,说晚上要滚床单。
大四的实习是佳怡介绍的,我们在一个单位。某次聚餐的时候,她要和我喝一杯酒,我说算了吧,非要喝。端起酒杯,她跟我说:“祝你永远不会怀才不遇。”回去的路上,感动得一塌糊涂。
姑娘说,她爸交待,请女生吃饭的男生,一定有所图谋。我反问,那请男生吃饭的女生呢?她笑笑,一直没回答。后来我想通了,她可能是自己想吃了。这是结束。
研究生面试归来的小黄找我聊天,我们讨论这个国家,聊累了睡在我们宿舍,鼾声沉重,其时宿舍就我们俩人,我心想,北京真累啊。这孩子受苦了。
跟李洋同学要了两张电影票,本来打算去看《春娇与志明》,突然发现只能和室友去。走到门口,我说我不去了,啥时候有《志明与志明》了我们再去吧。
2017年5月6日,聚贤楼和五人足球场之间,遇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美好的姑娘,高约一米五几吧,短发短裤,身材匀称,眼若春水,面若杨柳,仿佛若有光。就是一个又甜又美的小姑娘。匆匆一面,仿佛窥见了世界尽头的繁星眨眼,因为她也看了我一眼。我体内莫名的生出一股劲儿来,就像是炉子上的水开了,顶着壶盖子噗噗噗。
因为论文的事,三月四月都被荒废了,到最后答辩都过了,还在通知我们改格式。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最后一课搞得鸡飞狗跳,李勇找到教务处网站上的电话准备打过去问候一下,拨过去竟是空号。入学时交的宿舍押金也不退了,我们拿着收据,他们说是没这回事。这两节生动的毕业教育课让我们深刻的感受到了社会的复杂。
人就像树,有的是栋梁,有的是废柴。废柴有无用之大用。既然是树,就总有合群的,也有不合群的。不合群的孤独存在反倒成了一种美。四年里,大家都算合群,但总感觉有些孤独。尤其是老张。
拍完毕业照之后——感觉学校里的阳光都变得温柔,一草一木都变得可爱,路边的石子都有情有义,每一条路都充满了回忆,每个人也没那么傻逼,反而亲切了。姑娘们更是好看了,食堂里的饭菜也突然没那么难吃,门口不让带酒的阿姨也不显得可憎,睡了四年的破床也有了席梦思的质感。按下快门的刹那,蹂躏了我四年青春的坟墓狮子山瞬间变得美好了一万分,十万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我和老射在阳台聊了一晚上过去未来。老射很骚,总是跟我们传授追女孩的经验。仔细一想,那才是年轻人应该干的事。青春的岁月做什么都不显得油腻,要是四十多岁的人还那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晚上几个人在宿舍喝酒,宿管阿姨管得紧,不让带酒进来,叫了外卖,被没收在门卫那里,幸亏文学院的几个男生也因为酒的事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转悠,便趁乱敲开学弟的门从二楼吊上来了几瓶。虽然有几瓶还是被没收了,但还是保住了一些,像走私贩毒一样。
毕业典礼那天,本想穿着学士服和我班女同学拍些照片,留些念想。不巧朋友出了点事,我扔下学士服匆匆离去,等处理完回去时,桃李园三楼已经没人了。
曲终人散,我拿毛笔在卫生间写了一墙的诗。
离校那天,别人都走了,整栋楼几乎都空了,就剩我和老胡,仔细商量,在一片狼藉的宿舍叫了鸡。在地上的垃圾里,看见了好几个不知道是罗还是佘的套,国产的外国的都有,也说不定是张的。不得不说,那鸡真是极品,太爽了,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黄焖鸡米饭。
四年匆匆,上班这么久了,想过去的时候,无怨无悔。我做过的,都是我当时想做的。想起我的大学,想起在成都的那几年,感觉像是一场梦。
做一个梦,就想自己还是二十岁,怀揣着理想奔波在夕阳下的高楼大厦,等华灯初上,车流滚滚,我解开领带,靠在天桥俯瞰车流,喝一口啤酒。
做一个梦,就想自己还在学校。学校还有开水房,每天晚上打水总能碰上穿着睡衣靸着拖鞋的姑娘。我一定会记下那个水壶,每天悄悄灌满。
做一个梦,就想自己是女生院门前的那棵树,一年四季总有掉落的叶子,看过一次悲欢离合就伤心地落一次。见证他们拥抱、亲吻、哭泣、离开,他们都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