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当命运扼住我喉咙的时候

2018-06-06  本文已影响0人  JHJQ

当命运扼住我喉咙的时候,我会让自己的心在黑暗潮湿中休整一下,积攒一些力量。

今天要带老公去复查。早上4:55睁眼醒来,心里怦怦跳,定神想想:哦,今天要带老公去复查。推开老公卧室门,轻声告诉他:"早上不要喝水,不要吃药,不要吃饭。"老公恭顺地一一应下。

我又退回卧室,想睡可心仍怦怦跳,干脆想想去医院要带的东西:身份证、医疗卡、门诊本、病例、保障卡、银行卡,对了,还得带上老公要服的药。想好已是5:30,该起床上自习去了。

找到小飞,换好课,交代好孩子们要在今天早上积累中考写作素材,可以是名言警句,可以是古诗词,也可以是成篇文章,还得兼顾课内古诗文复习,下自习前统一默写、抽查。忙碌又紧张的早自习过去了。

走出教室门,老公要复查的事又跳上心头。进门先找全出门要带的东西,让老公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袜子也得换,老公说:"算了,又不是干什么,这么麻烦。"我笑笑,耐心地给老公解释:"出门穿干净,一是告诉我们自己,要认真用心的生活;二是尊重别人,总不能检查时让人家医生闻咱的一身、一脚臭味。"老公听了没再说什么,乖乖地去换袜子了。

我也赶快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了。一路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夏天的早晨是最舒服的,清凉的风吹在脸上,顿觉神清气爽。

去车站的路上遇到几个熟人,都很友好的和老公打招呼,老公的应对还算自然得体。每每听到老公应对自如,心里便由衷的高兴,这半年,我们经历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每想到此就甚觉欣慰。

公交来了,我把老公推上去,自己也挤了上去,因为人多,车里空气燥热难耐,气味也难闻,四十分钟的车程,给我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想我这几天不太顺心的工作,想我不济的命运,想昨天缺席的老妈妈的生日庆贺,想我们以后前景不甚光明的日子,想两个孩子不甚顺利的学业,想老公没有着落的工作,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泪眼朦胧了。

以前不信神不信命,现在开始信了,与其说信了,不如说屈服了。贝多芬倔强地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听起来是那么雄壮和荡气回肠。可我们都知道贝多芬最终仍死于贫困孤独和疾病对他的折磨。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我们即便扼住她的喉咙,她仍然可以在挣扎中,伸手蹬脚将我们打翻在地,且不让我们有再爬起的能力和机会。

每个人都喜欢积极上进、充满斗志,昂扬乐观的正能量,我也喜欢,可当我真实的生活过得一地鸡毛时,我还是觉得适当消极一下,让我的心在黑暗潮湿中休整一下,积攒一些力量,再去和现实撕扯,可能我的生活会更正常一些。

上车下车,医院终于到了,走上天桥,去年冬天迎风送雪,艰难求医的场景历历在目,个中滋味用微笑比语言表达更恰当。老公也似有所语,终于什么也没说,我拉着他的手并肩默默走下天桥。有些东西适合放在心底,让它慢慢发酵,酝酿成应对生活风暴的人生智慧。

踏进曾经给了老公第二次生命的医院,脑子嗡嗡的,腿也不听使唤,肚子的反应最激烈,肠胃痉挛,想上厕所的感觉。每当神经极度紧张时,就会肠胃痉挛,心慌恶心。好像所有的恐惧焦虑不适,都会随着排泄排出体外。

我还自诩是个心理较强大的人,但是命运之神比我强大不止几百倍,在她面前,我心慌、害怕,害怕她几时不高兴,就像摁虫子一样摁死我或我身边的任意一个亲人。

排了号又开始漫长的等待,等待去门诊问诊,安排检查项目。老公说他饿了,我说再等一会儿吧,因为需空腹抽血,也为了赶时间,我俩都没吃早饭。一路奔波,到漫长的两个多小时的等待,我们的耐性早等没了,并且确实饥肠辘辘。

老公是个大胖子,吃不上饭,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折磨,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已经叫到23号了,我们是25号,马上就到了。"

其实说这些时,我也有些急不可耐了,于是跑到诊室里面,去看就诊情况。我们挂的是专家号,里面坐诊的就是当初给我们诊疗的主任医师,我朝她友好的笑了笑,她很纳闷,我理解。我记得她,是因为她是妙手仁心的活菩萨,给了老公第二次生命。她不记得我,是因为我们只是她救治过的成千上万名患者之一。

又熬了一阵子,终于叫到老公了,老公怯怯地坐到赵主任对面,答非所问地和主任交流着,因为门诊病人多,2分钟以后我们被交代去抽血,做超声检查。抽血必须上午做,其时已11点40多,晕头转向了n圈,终于做完了抽血这一项。另一项只能等下午排号做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可我因之前的紧张害怕而致肠胃痉挛,竟毫无食欲。怕影响老公情绪,装着很饿的样子,就近找了个饭店,要了两份,给老公分了一半,勉强吃完。天热得像下火一样,大中午走在太阳底下,像要被晒化样,脸及周身被烤得微微发疼,走着走着鼻子发酸,眼泪就来了。

返回医院,找了排椅躺着歇会儿,电话响了,是女儿班主任打来的,说女儿在学校犯错了,让下午四点去处理一下。真是祸不单行,无独有偶。心里像打翻五味瓶样,想着:"活个什么劲儿,没一个争气的东西!"

心里虽这样想,还是告诉老师会尽快赶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两点医生上班,着急忙慌做完 ,找主任做诊断结果,满心希望听到点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结果主任说,工作肯定是不可能了,多锻炼,好好保养,注意别复发,定期复查,可以走了。

我的人生瞬间灰暗了,"不能正常工作"像重锤样锤打着我的心,有那么几秒,脚都踩不稳了,看看身边的老公,无知的像个拉着妈妈衣角的幼童。如果有如果,那么就不会那么。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那个生龙活虎,神气十足,阳光活泼的大男孩。那个才华横溢,谦逊有礼,收放自如的好伙伴。那个尽职尽责,聪明能干的老公,再也回不去了,眼前的老公活在糊糊涂涂,痴痴呆呆,胡言乱语中,怎一个"痛"字了得。

生活就这么残酷的撕扯我,我还要尽力撕扯回去,每天平静的笑容下谁能看到我逆流成河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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