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幻想

第一章  冬夜出生

某年冬日的一日凌晨

  漆黑的夜，县医院大楼窗户上蒙着厚厚的水汽，我站在窗户旁，隐约可以看到远方漆黑中有一点橘光，在黑暗中左冲右突起起浮浮，似是很焦急的逃离天敌的萤火虫一般。几分钟后传来了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细看下一辆红色柴油摩托车在刮着刺骨寒风的土路上飞驰。片刻后，一个发型凌乱穿着单薄军绿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搀扶着一个被厚厚包裹的孕妇出现在了医院大厅。

  医生！医生——男人未完全褪去稚嫩的脸上带着乡村人独有的憨厚和对陌生环境的局促神情焦急的呼唤着。一时间，午夜的医院又喧嚣起来，等候椅上，走廊过道上那些疲惫而憔悴的陪护家属睁开了那刚闭上不久的或布满血丝或哭的红肿的眼睛，茫然的向声源看去，然后默默闭眼，露出一丝慰藉性的微笑。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这个世界时时刻刻有老人离开，也时时刻刻有新生到来。面对新生命到来这种事情他们这些沧桑“老梆子”和这个“稚嫩”的年轻人比起来显得更加成熟稳重。这是一件喜事，理当在心底送上诚挚的祝福。

  喧嚣已过很久，大厅早已再次寂静，只有医疗仪器还在不知疲惫的响着，病房外，年轻男子正被医生告知着什么，颤抖的手和发颤的声音表达着他肉眼可见的慌张。

  “孩子早产，像这类孩子大概率发育不完善，智力，行动方面可能会受影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留——这孩子必须留

年轻男子一咬牙，将这件事定了调子。

第二章  变身

  三年后，一处乡村小院，一个黝黑的小土孩儿晃晃悠悠的推着一个手工打造的独轮车在小院中玩耍（很幸运孩子除了说话晚走路晚，身体消瘦以外暂时没有大问题）突然，小院大铁门，门轴失修的摩擦声响起，小土孩儿的注意力并未立刻被吸引，两三秒后，小土孩儿才后知后觉似的偏过脑袋，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和村里人明显不同的女人——朴素而不俗气，简单而不失气质。小土孩儿晃了晃脑袋，再次偏了偏头，小小的眼中闪烁着大大的疑惑。愣了几秒后，平淡的问出了一句

                    ——妈妈?

  据说就是这个平淡的没有任何情感的问句和小土孩儿当时眼中的疑惑，彻底坚定了女人将儿子带出农村去往大城市A城的想法。为了给孩子治病，也为了改变一贫如洗的家境，年轻夫妇先后去往A城打拼。将孩子丢在老家的这两年，女人没少跟家里通话——按村子里的邻里观念：年轻夫妇应该在大城市再生一个，至于这个小土孩儿，丢在农村饿不死就行，每月给点生活费，一个人一辈子撑死也就三万六千来天，放他一辈子走不出农村，不去见识城市的孩子，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自由的过，对他来说也是快乐的，何况他身体本就不健康，指不定活不到几岁。可是这对儿年轻夫妇都不愿意，孩子的命是父亲当年在医院拍板决定砸锅卖铁也必须留下的，父亲从未想过放弃这个小土孩。对于母亲来说要让她抛弃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是无法接受的，再者，她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是她看着一次次进的抢救室，也是她看着一次次平安出的抢救室，鬼门关走了那么多回都没被阎王收走，命硬到这个地步了必定是个有福的孩子。

  这次回来，就在犹豫要不要让孩子离开这个环境，孩子跟着还没站稳脚跟的他们一定是受苦的。留在老家相对不用风餐露宿，四处奔波折腾。然而经历了刚刚相认的冷漠场面，一个母亲的心都要碎掉了——孩子天天在电话里说想她，哭着喊着要她回来。可如今孩子竟然认不出自己。自那一刻起，女人就决定，这是我孩子，必须在我身边，风餐露宿只是暂时的。她见过城里的孩子，她清楚，如果将小土孩儿一辈子放在这样的环境，小土孩儿的一辈子就到头了，鬼门关里几进几出安然无恙的“福孩儿”不应该匹配这样的人生，我的孩子没有问题，他不比任何人差，他值得去接触更好的。

  就此，不顾亲戚邻居的“劝阻”小土孩被带进了发达大城市A城，摇身一变成了父母和街临口中调侃的“小破孩”、“破小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