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命来本布衣（2）李家憨娃
“梅婆婆，我来取酒啦。”
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梅婆婆推门一看，便就是露出了笑容。
“来了啊，快快快，进屋坐坐。”
看着门外站着的朴素少年，梅婆婆笑道。这小子，虽不见他在这镇上上过私塾，但这身上的气质却不像是一个常年待在深山的牧牛少年。这不，平时农工常穿的麻布衣衫都能穿出书生的风格，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块读书的料子，却给那糟老头给耽误了，叫人家放什么牛。看着这张还略有些稚气的脸，梅婆婆在心中暗想。
“哦，梅婆婆。今天我就不进去了，爷爷还安排了其他的事情。”
少年微红的脸蛋上露出了憨厚笑容。
“那行，你稍等片刻。”
闻言，梅婆婆倒也没再多说，接过少年手中的葫芦就走进了酒坊之中。莫约过了一刻钟之后，梅婆婆便就拿着葫芦走了出来，递给了少年。
“多谢梅婆婆了。”
少年躬身。
“还有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看见眼前这憨厚少年，梅婆婆甚是喜爱，记得第一次见他那才多大，如今却已开始进入变声期，和自己也差不多高了。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梅婆婆再见。”
跟梅婆婆告辞，少年怕了拍身后青牛的牛角，便是离去。一路行来，道路两旁的一些商贩都会跟少年打着招呼，显然，他们大多都认识这少年，只不过相比之前对于少年的态度变了不少。
“看，是放牛娃哩。”
刚跟一个商贩打过招呼，少年的身后便是传来了一道声音。少年转身一看，只见身后正有着一群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
“放牛娃，你好呀。”
只见一名长相姣好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到少年身边，后者憨厚一笑，也是回应了一句。他早就认识了这群少年，只不过当初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可没这般友善。只是前几日，有人告之少年爷爷镇子里进了一只大猫，要他下山降服，但爷爷却边喝着酒边将自己赶下山去，要他去降服。最后，放牛娃一拳打碎大猫的头颅，将那硕大的身躯放在青牛背上载了回去。如今，在东阳镇，放牛娃也能得到常人应得的尊敬了，只不过这般尊敬多了些恐惧。
终于，出了镇子。少年一个翻身，坐到了牛背之上，看了看镇口那些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随后憨厚一笑，一拍牛角，缓缓的朝着山里行去……
十三年前，一位衣衫破败的老者带着一个两岁的儿童进了东阳山的深山。自此以后，每天都有不少陌生面孔进入，只不过出来之时却多数受伤，到了后面也就在难看到有人进东阳山了。
六年前，老者带着少年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下走进了梅婆婆的酒坊，取了一葫芦酒。那天，满镇酒香芬芳。自此以后，老者没再带少年去过梅婆婆酒坊，都是少年孤身一人，每次都要打一葫芦的酒。
三年前，少年不再孤身，在其身后跟着一只健硕的青牛，那一天少年坐在青牛背脊之上吹奏着一根牧笛进了东阳镇，笛曲悦耳。
然而就在前几日，这少年又是一人击杀了一只大猫，此事轰动东阳镇，许多人看到这少年牵着青牛走进了东阳山，在青牛的背脊之上驮着一只没有了脑袋的大猫……
每当有人问起梅婆婆这少年是谁，她便会笑着说道。哦，那是李家的憨娃，李不为……
东阳山，一座秀丽的山峰。山中有水，湘阳河。山不入云，山顶却有着白皑皑的雪峰，那是湘阳河的源头。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山道两旁开满了洁白的和春花，花香扑鼻，却不浓郁，但又沁人心脾。然远处，有着阵阵笛声传来。笛声悠悠，婉转悠扬，宛若山中清泉，甜入人心。随见一牧童，身着麻衣，不染尘土。坐于牛背之上，不断的吹奏着手中的那一只牧笛，他是李不为，东阳山的放牛娃，也是一拳打碎大猫头颅的少年……
“爷爷，我回来啦。”
行到一处竹屋，李不为自牛角下取下酒葫芦。只听那青牛哞叫一声，似是在抗议什么。
“不就挂一下酒葫芦嘛，怎么啦还不情愿啦。”
李不为嬉笑，模样有些顽皮。
“哞！”
一听李不为这么一说，青牛直接用那硕大的牛角顶了过来。见势，李不为憨厚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握住青牛牛角。一声轻喝，只见一人一牛在竹屋空地上比试着力量，只是让人惊讶的是，人与牛竟不分上下。
“哟，憨娃子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梅婆婆没叫你进去坐呐。”
就在一人一牛正僵持不下之时，一个声音却是让这一人一牛同时卸去了力道。只见一麻袍老人自竹屋中行去，老人右脚有些不便，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虽是如此，老人摇杆却是笔直，宛若这竹屋周围的紫竹，风再大也只是摇摆两下，竹杆仍然笔直。这老者正是李不为的爷爷李春寻，他头发虽已白透，眼神却满是神采。
“爷爷，不是你叫我早些回来么。”
李不为有些汗颜，这老头，看似正经但却不是正经之人。
“哎呀，这人老了，事都记不得了。”
接过李不为扔来的酒葫芦，李春寻笑道，随后便是打开酒葫芦猛吸了一口。旋即转眼一看青牛，此时青牛正也看着老者。见老者目光朝自己看来，不禁牛瞳一缩。旋即哞叫一声，立即跑出了竹林。
它怎么不知道这老头想干嘛，小牛犊子我还是这么来的呢，我还年轻，还是牛犊子，可不能这么早就生牛犊子，要是生下来的牛犊子跟我一样那还不得烦死。跑！快跑！
“爷爷，你又吓唬青牛。”
看到青牛狼狈的背影，李不为顿感心中好笑。想这青牛来历倒也是件趣事，想当初刚到东阳山时，遇见一健硕的青牛，受了重伤，无法行走，李春寻便也就找了点药草将这青牛医好。青牛医好后便一直对着李春寻鸣啼，并且用嘴咬着李春寻的衣服向一个方向行去，随后便找到了这处紫竹林。李春寻也就在此建了一间竹屋，居住下来，自此以后青牛每天都会过来。那时李不为还小，每次青牛来都会坐它的头上。渐渐的，这紫竹林也就热闹起来。有一次，李春寻正坐在竹屋一旁喝着酒，见青牛坐在一旁也就直接让它尝了一口，谁知这青牛嗜酒喝了个大醉，然后就找了头母青牛，然后……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小青牛。
“这肯定是那老牛告诉这牛犊子了，要不然……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春寻莫名其妙大笑起来。李不为白了自己爷爷一眼，旋即问道。
“爷爷不是有事要我去做么，到底，是啥事啊？”
“哦，以后山崖那处瀑布你就不必每日都去了，屋后我已经设置了一百根铁树树柱，你每日手脚缠住绷带击打，什么时候这一百根柱子都断了，什么时候停。”
李春寻喝了一口酒。
“嗯，酒香浓郁，开而不散。酒液入喉，柔软不灼。酒液下肚，口有余香。啧啧，这梅婆婆，酿的酒还真是……嗯，好酒！”
李不为无语。
“爷爷，那我现在就去后院么？”
“嗯，晚些吧。你先去将那石崖瀑布那里醉仙草采来，记住千万莫要让那醉仙草碰到瀑布的水了。”
说完，李春寻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竹屋内，此时的他，摇杆仍然挺直。
按照李春寻的吩咐，李不为很快的就将位于瀑布之上的醉仙草摘下，放在了木盒之中。做完一切，李不为并未离开瀑布，而是坐在了瀑布一旁。看着那似是自云霄而下的银色水带，脑海里都是回忆。他，可是在这瀑布底下洗了五年的澡啊。十岁之前，陪伴自己最多可能就是那堆积如山的书籍了，药典，兵法，史记，游记，传记等等等等，什么类型都有，每本他都能倒背如流。
那时，爷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可能就是，看书忌浮躁，那样你便看不到书的真谛。后来李不为也逐渐明白，若是将“书”字拆开，便是一人站在一座高山边缘，山中有着无限的知识。若是浮躁，书中的山便小，看到知识便也就少，目光也只是看到山下的东西。若是静心，山便是无限，知识便也是无限，目光便也是往上，看到东西也就更多。
当李不为将自己悟“书”一字讲给李春寻听时，李春寻这样说道。
“你这憨娃子，以后就不要看书了。对你来说，看书一无用处，如今你应当将书中所看放在眼里，然后再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然后……然后李不为就在这瀑布中泡了五年，刚去之时，连进都不敢进瀑布，还是李春寻一拐杖给敲进去的。但却只是在瀑布之中呆了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就冲了出来，那次，李不为浑身骨头无完好之地，足足让李春寻调养半月才得以恢复，然后又被李春寻敲进瀑布，而后又躺半月。次数多了，李不为也就开始麻木，所谓，勇者不惧。如今，哪怕就是让李不为在瀑布里泡上一天，他也能够坚持，泡完受下的伤自己也能够处理，毕竟每天他都在受伤，瀑布的冲击还是强大的……
“回复统领……”
然而，就在李不为正沉浸在回忆中时，一道隐约的声音却是穿过水声落在了李不为的耳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