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的疤
我的脑袋上有着很多的伤疤,有几处疤痕非常大,触摸或看到常令人唏嘘。
小时候,奶奶常常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珍贵哪!头破的这样,以后怎么找媳妇啊!?为此,奶奶没少埋怨和指责我父母!但庆幸有头发盖着,或藏在不容易看到的地方,否则,恐怕还真可能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脑袋上大的伤疤有三处 ,刻骨铭心,每一处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故事!
第一处是在头顶的右边。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正值春节放寒假前,刚刚考完试,自认为考的不错的我就有些得意忘形!用班主任石老师的话讲,就是“又翘尾巴了!”
一天下午,上语文自习课,大家在班长的带领下,朗读课文《纪念白求恩》,由于个高,我坐在最后一排,没有老师监督,就偷偷的看起了借来的小说《新来的小石柱》,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踩着凳子,前仰后合的晃了起来,凳子咔哒、咔哒有节律的声响湮没在了美妙的童声中。
突然,凳子腿一滑,重心失去了平衡,一下朝前冲去,我则屁股落地,脑袋重重的碰到了坚硬的墙壁,突出的石头棱角把我的脑袋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满面。
此时,同学们纷纷围了上来,在隔壁备课的石老师听到动静也快步走进了教室。
看到如此的场景,从小看我长大的石老师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原因!厉声说道:赶快去村卫生室 ,好了再收拾你!
我连疼带吓,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石老师找我父母。
在石老师和几个同学的蜂拥下,我捂着脑袋狼狈地跑向了卫生室。
在家躺了一周,邻居的石老师每天傍晚都到家来看我,每次都与我父母交流很长时间,有时在昏暗的油灯下谈到很晚很晚。有一次,我睡醒一觉了,他们仍然在谈。
他们交谈的中心无疑是我,我则躲在里屋,装聋作哑,但时刻关注着如何收拾我。
大概考虑到我年幼,尚且好学,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把我从教室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
从此,别说上课偷看小说,哪怕是稍有走神,石老师的教杆都会迅速而准确地敲到我的头上。自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现象再也没有出现,“翘尾巴”的老毛病也彻底改掉了。
第二处是在脑袋的正中间。
小时候,村里有四五年都住有部队。当时,每年春节前后,部队都要与村民组织军民联欢会,欢度春节。
为了开好联欢会,村里在大队部场院的空地上,临时搭一个简易的舞台。有一年好象有首长带队、军区文工团来慰问演出,舞台搭的特别漂亮结实。
舞台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两边用高大笔直的柏树撑起,上面分别贴着写有“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标语,横幅是“欢度春节”。
节目精彩纷呈,看的战士和村民如痴如醉。
住军战士与村民合演的京剧“奇袭白虎图”片段,赢得了军民一次又一次的掌声;战士小魏撇着河南腔的山东快书“赔茶壶”让大家笑翻了天;最绝的则是俺本家二叔的二胡独奏“骏马奔驰保边疆”了,夜晚空旷的原野上,悠扬激昂的乐声,让军民似乎看到一匹匹的骏马正在飞驰而来……
演出结束后,舞台没有象往年一样马上拆除,而是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期间,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放学后,很多孩子都要在这里玩上一阵回家,尤其是男孩子。
春末夏初的一个周六,我与几个同学在玩用石头木板做成的简易跷跷板,玩着玩着在我翘到最高时,对方突然离开了,我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又是我的脑袋,被地上尖锐的石头硬生生的硌出了一个血洞。
这次的代价最大,因为没有及时包扎,赶上夏天出汗 ,伤口发炎持续一个月。伤口化脓后,为了清理,村里赤脚医生一次就用去了一大包的药棉,疼的我冷汗淋漓。
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伤口才愈合结疤,从此,无论是擦姜摸油,什么法子用尽,伤疤处再也没有长出一根发丝。
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象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闷闷不乐,再不愿与同学一起玩耍,放学后马上回家。回家后就一个人躲在屋里,或听收音机,或看爷爷给我的唐诗三百首,或默默沉思。
第三处在脑袋的左边。
这次倒霉的脑袋受伤,说来十分令人可笑,也许很多人不会相信,但他确确实实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五年级秋天的一个下午,我随几个大哥哥一起到坡里拾柴,休息之余,大家就在一起胡吹海侃刚看过的电影“小兵张嘎”。
有的说:我会游泳潜水;有的说:我会象嘎子一样爬树;还有的说:我的弹弓百发百中等。此时,记不清哪位大哥哥了,指着一棵高高柿子树上的喜鹊窝,坏坏的笑着说,我们给喜鹊送点礼吧?!
这时,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火柴,然后找来几根高粱杆,仔细的扒掉外面的硬皮,将火柴一根根的插入到了没了皮的高粱杆中间,随后,点燃了高粱杆的一头,高声说道:刚才谁吹牛会爬树来,有本事把这个送到喜鹊窝,否则就是熊包!
话至此,是谁都没有退路的了!这时,只见刚才那位自称会爬树的哥哥,一把抓过燃烧的高粱杆,脱掉鞋子,紧紧腰带,蹭蹭的就上了树,很快就到了喜鹊窝的位置,一伸手将高粱杆放进了喜鹊窝,然后快速的滑向树下。
厉害,象嘎子一样爬树,还真不是吹牛啊!
这哥哥脚刚沾地不久,只见树上的喜鹊窝慢慢地冒出一股青烟,随后不久就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此时,大家忽然看见,从远处有两支喜鹊快速的飞来,然后围着燃烧的喜鹊窝不停地飞上飞下,喳喳的叫个不停。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树上的喜鹊越聚越多,叫声也越来越响,明显带着愤怒,又象是在商量着如何复仇!
突然,树上的十几只喜鹊象发疯一样,集体俯冲着向我们压来。
快跑,大家撒丫子就窜!但人那有鸟儿快啊,喜鹊尖尖的嘴巴很快就疯狂的啄上了我们。
其中一只喜鹊对我穷追不舍,我在树下来回躲闪,但他就是不依不饶。过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与那上树哥哥穿的衣服一个颜色,喜鹊认定是我烧了他们的家啊!
就在不停的躲闪中,我终于中招,一棵树上伸出的一个树杈子,把我倒霉的脑袋犁出了一道深深的大口子。
人家牵驴我拔橛!
许多年以后,想起此事,在倍感荒唐之余,又心生无限的感慨 ,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是多么的重要啊!
201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