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读钱钟书《管锥编》一二九、2023-02-14

        先生笺《列子   周穆王》“西极之国，有化人来”节，引叶大庆《考古质疑》：以为“化人”自西方来，又厌憎世俗食色居室之奉，且“与《宣律师传》所谓周穆王时佛法来中国之说相吻合”，当是佛祖。先生驳此说，举陆贾《新语  慎微》篇，秦汉之间就有“求神仙者，苦心劳形入深山，捐骨肉，绝五谷“之厌憎世俗食色居室之奉"者,非一定是佛祖。但是，先生举《列子》诸篇节如《仲尼》之“西方圣人”、《天瑞》之“生死是彼”、《汤问》之“偃师”，结合此节，以为“作《列子》者意中有佛在，而言下不称佛，以自示身属先秦，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也”。意味此“化人”既是佛祖，但是著书者不欲人知也。

        观是节，化人“厌憎世俗食色居室之奉”，其所生活之境界，“皆非人间之有，王（周穆王）实以为清都紫微、钧天广乐，（上）帝之所居”；虽然是周穆王之梦境，亦与佛经主旨合：人世轮回，天上最美，此世且忍耐。且《列子》一书，引用颇多，大都为先秦之资料。其作者，或是佛教刚进中土之东汉，或是抑佛之唐周，为扩佛教之发展而又不能言及佛教之名字，用心良苦也，当是佛教之潜伏者。

        地下工作不好做，如唐生明，于汪伪为中将军事委员，于戴笠为情报潜伏，于中共为策反蒋军之暗子，游刃有余者不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