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不鸟你

嗬！我和周老师的办公室里竟然出现了一大片鸟屎！

正月十六，我回到阔别二十多日的办公室，准备清扫一番，然后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投入2017年的战斗。

我那休息了一个寒假的躺椅，正安静地躺在电烤桌旁，仿佛坐在婚床边的新娘，正等着她的夫婿掀掉她头上的盖头。

我正要代行躺椅“夫婿”的职责，去掀那火红的盖头，却发现那“盖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些不明物，黑不黑白不白的，乍一看我以为是天花板上落下的老化的腻子胶，仔细一瞅，才知道那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竟然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鸟屎。

我很惊讶，毕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鸟儿算是稀客。这种属于天空的自由体，从不肯在人多喧闹的地方驻足，最多只在离我们不远的高树上欢唱，仿佛我们从来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鸟儿是习惯于与人类疏离，还是被人类的残忍所伤，在心中竖起了阻挡人类的藩篱。总之，在我们上课的一个学期里，尽管窗外总有鸟儿欢唱，但我们的办公室被鸟儿光顾，却只有那么一次，而且还是它误打误撞飞进来的。

那是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走进办公室，竟意外地发现一只鸟儿在屋里飞来飞去。我对鸟儿向来没有研究，只是凭印象猜测那也许是一种被我们叫做茅厕鸟的动物，最喜欢在厕所内外穿梭徘徊了。当然它们喜欢厕所的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

其实这种鸟儿名称虽不雅，但长相并不难看，还颇有点俊逸的风格，体型比麻雀略大，鸟类中的黄金分割身材，黑白相间的毛色，扇子一般展开的尾羽，身姿轻盈，翅膀也健壮有力，如果不是对它钟情于厕所有点偏见，我想这应该会是我喜爱敬重的一种小动物。

那天，那只鸟儿不知怎的，一头撞到办公室来了。作为人类，能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种自由高贵的物种，我感到十分荣幸，便伸手欲将它擒到手里，以便于更加仔细地欣赏它的美貌和风度。

没想到这鸟儿见我俯下身去捉它，竟慌不择路四处逃窜。这更激起了我的兴趣，我猫着腰，看准它的位置，一下子拽住了它的尾巴。

本来，我以为拽住了它丰盈的尾巴，它一定会乖乖俯首听命于我，没想到这鸟儿却倔得很，使劲往前一挣，便逃离了我的掌心。

我顿时怔住了。因为，此时，我的手上，赫然是一把羽毛。

小鸟那扇子一般展开的漂亮尾羽被齐齐挣脱，一下子变成了一只难看的秃尾鸟。

瞬时，我怜惜、自责不已。想到自己并无坏心，只想略表亲近，却让小鸟失去了它赖以飞翔的尾羽，我为自己的唐突冒犯而后悔莫及。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小鸟儿明明只花了五分力气，为什么却能脱羽而去，而且尾巴也并未出血？

为了减轻罪恶感，我甚至侥幸地想，小鸟的羽毛本该很紧致的，怎会稍微一挣就全脱了呢？是不是它正准备换羽毛呢？如果真是到了换羽期，那就说明这些羽毛本就要脱的，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但毕竟不是顺其自然脱落的，这就好比是硬生生摘掉一个还没成熟的西瓜，或者剖出一个不足月的婴儿一般残忍。

见失掉尾巴的小鸟可怜，我更想把它捉住，好好喂养疗伤，可是它虽无法展翅，却更加如临大敌，拼命逃窜。我不想再强迫它，又正好碰上要上课，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鸟儿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不知道这么一只秃尾鸟儿能跑到哪里去，但也只能为它祈祷了。

当时，我为鸟儿对我的亲近不领情而气恼，如今，重新返回办公室，我却为他们肯偷偷光顾我们的地盘而深感荣幸。

我知道，如果不是在这二十几日里日复一日地光顾，反复渲染堆积，是不会在那鲜红的“盖头”上创造出如此层次丰富的“杰作”的。

为什么人类一离开，鸟儿就会频频光顾呢？对此，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只想说：鸟不鸟你，看来作为人类，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