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书二:生死之外,长河永恒
一
今天看到高晓松做李开复患病后的视频(见最后链接)。想到我们在外面捕捉动物,谈及生死。这虽是沉重而庞大的问题,却亦无法绕过。
人一生,终归要问自己那著名的三个问题: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天下万物,无论形体如何,大都有生有死。区别只在于长短不一罢了。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都是生死之变,只是需历千百万甚至数亿年。而我们在外捕捉或饲养的小东西,则大多一生短暂,有的十数年,如狗,有的朝生夕即死,如蜉蝣。
相对而言,人的生命算比较长的了。在圣经中的记载里,尚有数百年的。像祭司麦洗基德这种不知其生亦不知其死的人,已远非我们所能想象。但到现在,就未曾听闻确切超过120年的人。
因此庄子感慨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天地浩瀚,首当敬畏。
二
面对阔大无比的永恒,一切都如虚无。人若寻不到生死的意义,就犹如沧海浮萍,无根无方向,难免心中恐慌绝望。因此有人说,“生死之外无大事”。法哲加缪则说,“死亡是唯一的哲学问题”。
现代科学虽发达,临到此事亦无法证实证伪,只有奉之为宗教或不可知论。
李敖说知识分子在对政府会有几种可能,对于生死的解答,我们亦可以比拟之。
一种是“梗了”。即生死问题我解答不了,干脆去死了。但死了能不能解决问题?同样不可测。如能解决上上大吉,如不能,就不过是白杀一条性命。
一种是“颠了”。就是我回答不了你,我跑了。儒家说未知生焉知死,或者未能侍人,如何侍鬼?鬼神之说不可知也,又何须去想呢?
一种是得了。就是把生死藏起来了。我小时翻看佛经,时隔多年,只记得里面讲成住坏空,生命在无限轮回中流转,最终可超脱生死,是为寂灭。
但我总觉得,一法空万法皆空,没有人生八苦,超越欲望的生命实在已无趣味。
这种思虑就犹如更高等阶的智慧生物,以一种绝对的冷静注视世间,用高高在上的视角看到一个族类的怜悯,实似我们看待蚁族。何况绝情絕性实亦近乎虚无,倘不是魔道,则是更苦。
一种是怂了。就是我怕了,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了。庄子主张齐物逍遥,主张“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反正都一样,生死有什么要紧?
三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哪一种,我在所读典籍中都寻找不到“一因性问题”。
没有任何一个确切的说法,人类或者最早的“有”或“无”是从何而来的?
后来有一年我翻圣经,读到有人问如何回答“上帝是谁”这个问题时,上帝说我是我耶和华,“我自有永有”。这一句明明确确却强横无比的回答直如黄钟大吕,击碎了我的苦痛。
这是直面生死,亦是向死而生。
很多问题,我们不懂,不过是我们的有限性。我们说生死,其实是始终。那不过是一种时空的概念。
圣经诉此时空时说,“我是初我是末,我是始我是终”。其实我们可以想象上帝已经创造了一个有始有终的时空。也只因如此,他才可以无所不在且万事洞悉。
这段有始有终的时空可以说正在进行,但在上帝那里,又可以说早已终结。现在科学已经证实时间并非线性的概念,所以就有人拿黑洞作解释,又有用平行宇宙的,以说明这种矛盾的时空观实际确实存在。假设我们抛去时空性,那生命的状态当时是如何的?在生之前之前可是生,在死之后可是死?
从时空来看,这数十上百年的时间转眼即逝,一个人就如一滴水,只有进入无始无终的长河才是活水甘泉。而随这长河跨越时空,才可直指永恒之未来。
总而言之,这些都已超出我们现在的理解限度。所以圣经上说,地上的事你们尚且不理解,何况天上的呢?
一个人一旦意识到生死如此宽广,就能明白最重要的其实仍在当下。我们在这里,其实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无可选择,大道唯一,只能向前而行。至少在这一段时空之内,我们必须找到并完成生而为人的责任和工作。唯如此,才可谓“生出生命”。
当然,这是我的世界。至于将来,是否会有更为显著的变化,那也难以测度。你遇到的,也或与我不同。我只想说:不要怕。在那无数种路径中,直面是最好的选择。一步踏出,即入窄门。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