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二年前地震的一些回忆

作者：清风自有明月照

没什么关联的前言：

笔者不太擅长讲故事，也不太喜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一方面是口拙，还有一方面说出来总是有些难为情的。文字是一个很好的抒发口，嘴里面打了几个圈的话，终究还是变成了方块字。在某一天看到，笔者再看到，或许还会惊叹于之前所说的云云总总。

一

回归正题——十二年前的地震是什么样子的？

笔者那时还是一个带着红领巾，扎着毛躁的单马尾，嚼着奇幻泡泡堂的小学生，一对青龙挂在鼻子上也毫不在意。

下午的14点开始上课，还是数学课，老师让大家说，三的倍数有什么规律？

答不上栽一个，于是站在教室背后的总是相同的一排人。

当然，其中，是不包括笔者的。笔者是一个异类，全校女生最高的权利永远可以坐最后一排，并且还可以偷偷吃花生和啃包谷，头埋下来就保证安全了。

然而，多年以后，当笔者走上讲台，看向台下的学生才知道视野是多么的广阔——

不出意外，我也被罚站了。老师叫我，把包谷扔了，可包谷没吃完还剩了一半，有点可惜。

就我在纠结到底是在老师走下来之前啃完，还是扔掉的时候——

教室的吊式日光灯开始荡起了秋千，幅度还很大很野。

大家都喊有点头晕，以为是后面的同学踢了自己的凳子，臭脸翻过去就是一顿骂：再踢我凳子，把你头给你扭下来。

我决定把包谷藏到身后，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在罚站！

并且，我也有点头晕。

老师也头晕，这毫不意外，她扶着墙，神色慌张地走出了教室，她说，她要请示校长——

让我们在教室里先按兵不动，我深以为意，或许是隔壁工地放炮要把教学楼震垮了——

那我们就不用上课了！天天都是体育课！我还兴奋地和同桌说。

我们像一群在货车鸡笼里的小鸡仔，叽叽喳喳，又带着些许兴奋——

等了大概五分钟，老师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她说是地震！跑！

我们才如梦初醒，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地震，妈耶，好兴奋！大家就跑出去了，像一群急于探险的勇士，蜂拥鱼贯地冲向操场。

我不喜欢和同学们挤，走在了最后面，教学楼总共四楼，我们的教室也在四楼，十多米高，跑下去要个一分多钟吧——而且，当时候晃得人真的很头晕，就像玩碰碰车的刺激。

我慢索索地走下了楼，也没老师数个数，看见大家都在。于是，我们坐在操场的花台上缓缓——

后来，老师总结说，这是地震，要快点跑！

我们都说好！

一同学说：我的钢笔还在教室书包里，我爸刚买给我的。

另一同学说：我回家的车费还在书包里，老师，我可以去拿吗？

老师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小玩意，要不要命？

大家都不说话了，排排坐，看着篮球架一会儿微微抖动，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一会儿又继续——

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坐就是漫天繁星。

二

后面的都记不得了，笔者只记得2008年5月12日14:28的太阳很大，大得人睁不开眼睛——

后来眼睛睁开，就是家里的电视打开了，全国都在报道汶川的地震，快乐大本营停播了，仙剑奇侠传也停播了——

再后来，就是一个一个黑白交替的数字像冰冷的俄罗斯方块，堆积在报纸和电视上。我周围的叔叔嬢嬢都说还要来个十级地震，大家晚上都不敢睡熟，在空旷的院坝上打地铺，蒲扇和文字在昏黄的路灯下扇了又扇翅膀——

学校隔了一个星期才复课，教室倒是没什么地震的裂痕，就是厕所的台阶松了些。老师的脸上露出了节后余生的表情，她说，我们很幸运，在一块地震带的边缘，而不是中心。

那时的我们都不懂数字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放学后，和老妈去菜市场摆摊卖藤藤菜，隔壁摊的嬢嬢说，中国人这么多死不怕！周围的人都团在一起说笑。那时的我听见了很不舒服，我不太懂死亡的意味，可死亡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喂过的鸽子死过一次，就埋到了土里，成为了泥巴中的一份子，永远都不会咕咕咕地找我要谷子吃。

江边的水大棒飘到了岸边，岸边的人哭成了一团稀泥巴，大家都说那是命，那是折本折到唐家沱的命。

可见，死亡有时候和命运作伴，可大家都是痛苦的心情，没有谁高人一等，也没有谁成为牺牲品。

我们这样的小朋友有读书上课啃包谷罚站的权利，可有的小朋友永远地留在了教室里，再也没有呼吸。

再后来的一个星期，我总爱守在电视边，等着或许会有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奇迹，这些奇迹就是大家的快乐和希望。学校组织捐款的时候，我们都拿出了零花钱，那些地震灾区的小朋友会拿到我们的零花钱重新买新的书包和纸笔，我们祈愿着他们的开始和境遇——生命这么脆弱，却又带满希望和奇迹。

三

时间回到2020年5月12日，十二年已然过去。曾经蹦蹦跳跳的小学生已然大学毕业，成为社会成人的一份子。再也没有人觉得地震这样的天灾是冒险，或者奇遇，孩童时的不谙世事，连地震应急活动都不知道的懵懂早已过去。

时隔十二年，就像小学那个老师那样，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逝去生命的哀悼和惋惜。

十二年前，我们第一次因为地震知道中国四川的地图上有个汶川；十二年后，我们知道四川汶川的未来会发展的更好，这里带着一份心愿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