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请拥抱我
我对其他事情一律都不讲究,对你却总是不能将就。
是你吗?许禾。
又一次在暮霭沉沉,脑袋挤着脑袋的魔都地铁上,念悠仿佛又看到了许禾,单手拦着栏杆,随着人海流动。而念悠,也始终只是望着熟悉的后脑勺。
其实,念悠甚至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许禾,也不知道许禾是不是魔都人。她只是每天早上都把他当作许禾那般想着,想着他总归和自己在一个世界里面的吧。念悠老家是江西婺源,并不是魔都人。只是当初听了他和同桌的交谈“我以后肯定会去上海这个大城市发展!”
后来啊,许禾转学了,她也只能来这里等着,一年,一年。
念悠是个单亲孩子,从记事起就只有妈妈忙里忙外养育着自己。父亲?好像上初中的时候来过一回,从小乖巧懂事的念悠只是看了一眼屋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瞬间明白了,没有等妈妈说完“这是你爸爸“,就已经转身摔门而去了。从此,也没有这个人,妈妈也不再提起。
而许禾啊,是那个高中三年间温暖了念悠无数次的大男孩啊。每天早晨笑着拍醒前桌的念悠起来早读“起来背课文啦!”,课间二十分钟买瓶饮料给念悠“买多了,这瓶果汁给你”,甚至于好几次晚自修都送着念悠回到那个小巷子走进灯光下才转身离开。每次念悠也只是淡淡一笑表示感谢。
她知道许禾的。她在操场草坪休息的时候,女生们经常讨论他,“哎呀,打篮球还是许禾帅气啊!”
“是啊,学习也很好啊!”
“你们不知道吧,他家小区跟我家小区对面,是个富人小区呢!”
“这是高富帅啊!”
说完几个女生也笑做一团。念悠知道,也许这有点夸大其辞了,但是许禾的优秀再夸大,也比自己优秀太多,太多了。
但她来了,在最后三个月里没日没夜的复习功课,刷试卷,终于在那个炎热得让人快要蒸发的夏天提交了满意的答案,在微凉的初秋里带着无限的期待搭上了通往魔都的火车。然而四年漫长的时间里,她没有听过一丝丝关于许禾的消息。
但她还是不离开这座城市,其实她也无路可去了。妈妈在她上大学那年,最后选择了再婚,她笑着祝福了妈妈,但是她还是感到了孤单,还有深入骨髓的那份思念。
又是一年到底,商场上也满是年味,只是出租屋里依旧是念悠一个人吃着粉,看着手机里的新闻。
看着屏幕里闪烁的“妈妈”,思忖了一会,念悠还是接起,“念悠,今年回家来过年吧,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鱼,好不好?”
放下电话的念悠,又看了一会新闻,还是定了机票。
下了飞机,自己先回了那个小巷子的家,自己窝了整整一天,才打车去了妈妈的新家吃年夜饭。
“悠悠,你来啦!”开门的憨厚朴实的男人略带腼腆地说,“快进来,快进来”
“悠悠到了啊,快进来啊,妈妈在一个菜就好了。”
坐在餐桌前,看着妈妈放下了自己最爱吃的红烧鱼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她心里还是暖了一大片。
也许,以后过年不用一个人在那个清冷的城市里看着春晚倒数十个数了吧。
没想到吃完饭的念悠妈妈也不免俗的开始婉转的催婚。
“念悠,妈妈这边还是有些存款的。你放心哈,是妈妈结婚前存的呢,你啊,不用担心问题啊。”
“妈妈,你想说什么?”
“这个啊,悠悠啊,你也二十五岁了呢。妈妈都老了,你是不是因为妈妈…”
说着妈妈已经快要垂泪了。念悠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在洗碗的人影,淡淡地说:“不是。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再等等他罢了。”
过完年的念悠在工作上似乎充满了电,打了不少漂亮的仗,顺利地升迁了。三年了,来这个公司也三年了,已经快要七年了,许禾,究竟你在不在啊?
又是平常的一天,下了班的念悠依旧来到了地铁站,也依旧左顾右盼似的转悠着周围。突然,一个下车身影吸引了念悠。这次不是后脑勺像,而是感觉,感觉他就是许禾。
念悠猛地想往那边挤,越想过去就越过不去,下班浪潮似乎没有空隙留给两个想要拥有的孤岛。
地铁又往前开去,念悠跑上阶梯,却没有了许禾的身影。
“许禾,许禾,许禾…”
念悠只是一声声念着,眼泪也一颗颗落在了地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的念悠,脑袋沉的不想起来,却还是起身,也许不是你呢。
“念悠,是你吗?”身后响起回忆里的声音,惊得念悠一个转身,后退了几步,终于看清了出现在梦里无数次的脸庞,心盈满到不行不行了。
“许禾?”说出的声音却满是颤抖。
“是我”又是熟悉的笑眼,眼里有星光。
“我……我……”念悠踌躇着该如何表达自己。
“你也在这里生活啊?!”许禾却接下了话,似乎是疑问句,却充满着肯定。
“你这七年过得好吗?”许禾看着还是没有声音的头顶,也变了玩笑的样子,温和的问她。
“我请你吃饭吧!”许禾说。
“好!”念悠喉咙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的距离。许禾挑了家温馨的赣湘阁,“吃这家好不好?”
念悠抬头看了看,心里又是一动。他还是如当年那个少年,那般细心,体贴,温柔。
念悠不知道的是,许禾心中也有一百个疑问想问出口,却又怕她还是一样沉默,一样安静。他如当年一般,心中终究是忐忑。一如当初在彼岸那边等了许久,许久的电话也没有响起。
坐下来的两个人,点完菜后,念悠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你,在哪里上学啊?”
“你不知道?陈瑶没有给你一封信吗?”许禾真的惊讶了。
“信?陈瑶?”念悠想了想,噢,是高中那个也暗恋着你的女同桌吗?
“我没有收到。”念悠接着说。
“啊,是这样啊……”许禾清淡说着,但两人都知道,这无言的懊悔。
“是我的错。很高兴再次认识你!”许禾重振旗鼓,向念悠伸出了手,望着念悠一如既往挂在唇边淡淡的笑容,想起了这七年。
当年的许禾被父母来了个突然袭击,父亲的仕途受到上级领导的牵连,把他送到了美国的姨妈那边,本身他美术出众,便让他去考那边的设计学院。无数个夜晚不停地描着,线条逐渐清晰,是那个女孩的眼睛啊,温和的眼角如莲花般,静到不忍心打扰。
头两年,画了无数张,后几年却是要求自己不能画,过起了自以为很平常的生活。却在母亲告诉自己,“你要不要回国?”的那天,猛然又想起心头的那抹白月光,朦朦胧胧,清清淡淡,皎洁无瑕。
如今这月光,真实在自己眼前,他却不能上去拥抱她是不是真实?
“许禾,七年了。”念悠开了口,满心满意的情,也只是一句话。
许禾和念悠久久对视着彼此,细细地品味着念悠的话。
“是啊,七年没见了”许禾还是开口。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
你出现了就很好了。
两个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