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而川

你和班上的同学不一样。你或许是一个传奇，班上的同学在得知你的年龄后都大吃一惊，你颔首微笑地向周围说，你是因为聪明，所以十六岁就准备参加高考的。同学们想到你平时的憨憨模样，都欢笑而去。好事的同学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在高一的教室里嬉戏打闹，在校园漫不经心地散步奔跑，而你却在备考。你笑而不语。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你那些假装的无所谓。

你是家里的长姐，是父母的希望，是小妹的榜样，你没办法堵住众人的议论非非，却能视若无睹。你和周围的同学相比，你没有很强的自制力和坚持力，值得庆幸的是，你是一个被幸运笼罩的女孩，周围的同学都愿意伸手帮你一把。你常骂他是渣男，给你若有若现的期待和喜欢，却一直把他当做榜样模范。他每天晚上凌晨十二点回宿舍睡觉，你便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等待从窗外经过的少年，偶尔的他会和你寒暄两句，让你早点回宿舍睡觉。偶尔的他会踮起脚尖往教室里寻找，和看向窗外的你目光对接，然后你小心翼翼的把头别往一边。偶尔的他步履匆匆，你抬头望着窗外他经过的发梢，赶忙的拎起座位上的书包，便往门外跑去，久久的站立在走廊上，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给你的鼓励成了你想考大学的唯一动力。但现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在经过一次又一次考试的洗礼，你所有的动力都被成绩单上的成绩洗劫一空，你开始退缩了，开始去寻找放弃的借口。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窗外的他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后出名了，成了全校的希望，成了众人青睐的对象，成了老师眼里的一匹黑马。你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你心底的孤独和迷茫，把你逐渐拉入堕落中去，你开始畏惧自己心里的声音，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你，你不配拥有窗外的“美景佳人”“诗和远方”……你开始沉迷于上课看小说睡觉，随手把同学的作业拿来参考借鉴。

好在，你的班主任没有放弃你，每节课至少点你的名字10次，提醒你要专心致志的听课，他给你的特别关照，让你顺利的成为同学口中的“班嫂”。你的家长没有放弃你，过年软磨硬泡的找亲戚帮你补课，每半个月的定期探望和陪伴，鼓励你坚持下去，安慰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小小年纪便辍学回家。你的朋友没有放弃你，给你灌了很多心灵鸡汤，每天一张便签鼓励，每天起早贪黑的拖着你背书刷题。

偶尔的你会抬头凝望盛夏的夜空，繁星闪闪，你和朋友说你们以后会做什么？会去哪儿？你抬头回忆曾给你帮助的那个男孩儿，眼角划过滴滴泪珠，长叹一声，便抱着朋友痛哭起来，那夜，你想了很多。后来你放弃同他做朋友的机会，仅存的交流成了校园里偶尔的擦肩而过，目光短暂的对接。对于你的学业，你放弃过很多次，崛起过很多次，你答应朋友一起去沿海，你答应他一起去云大，其实你知道你哪儿都去不了。

你不甘心的看着夏天逐渐逼近，你有些慌张却又有一些从容。离高考还有100天时，你开始和时间赛跑，早上六点准时抱着文综，伴着虫鸣在操场上放声朗读，深夜十二点在宿舍床上，伴着微弱的灯光不停的刷题，翻看错题本。朋友见到你这般模样笑着说很激动，很少见你那么用心，那么刻苦。你笑而不语。离高考还有80天时，你放弃了，你开始寻思着找男朋友，你开始寻思着放弃文本科文凭，你开始寻思着夏夜的冷风会是什么味道？你的恋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淡，尽管相隔好远，你依旧期待和他聊天，占用你背书刷题的时间。窗外的他全然不知你早已不是那个大无畏，不认输的姑娘，校园里遇到你依旧微笑着和你打招呼寒暄。而你却像一个胆小鬼，迫不及待的逃回教室，一遍又一遍的问朋友，你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要找男朋友？朋友无言，你却哭了。对于你突然的落泪，朋友自然不觉奇怪，缓缓抱一抱你，然后扔给你一包纸巾，你拿起纸巾把眼泪擦干，强忍着声音里的呜咽，继续背书，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现在有多迷茫，却还要勇敢地迎接盛夏的响铃和紧张。

当如期而至的铃声响起时，你从容淡定的走进高考考场，笔尖不停地在卷子上摩挲，那些散碎在笔尖的光阴，空寂欢喜。路有很多条，向左向右向前，还有回转，无论哪条，只要坚持，必有回响。在交卷前，你抬头凝视考场内的监考老师，巡视周围陌生的身影，你闭上了眼，十六岁的你在金黄的落叶堆满心尖时，再也不是青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