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慢读《第一炉香》4.风流睇睇

这一段关于睇睇和梁太太的较量，对话描写十分精彩，还有睇睇临走那个嚼花生的描写，传神。

葛薇龙早起就被睇睇上了一课，这一课，生动有趣，也下流肮脏。也是暗示结局不堪。

水蛇腰，你会想起谁。我想起了晴雯，睇睇与晴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似乎也有相似之处，就是被赶出府的结局。风流灵巧招人怨，睇睇没有那样风流也缺灵巧。睇睇的风流是俗气的风流。

小说的开始写房子外面之后，进入里面就是两个丫头打闹，睇睇和倪儿，两个人长相不同，个性不同，结局也不同。

开始的对话已经显示了倪儿的势利，睇睇似乎忠厚些。睇睇准备去开门送葛薇龙出去，这时候梁太太回来，倪儿立刻抢着跑出去了。

睇睇耸了耸肩冷笑道：“芝麻大的事，也值得这样舍命忘身的，抢着去拔个头筹！一般是奴才，我却看不惯那种下贱相！”一扭身便进去了。

看看这小性子，说话有棱有角，她的个性也是耿直，缺的就是主人要的灵活。

随后，梁太太一到家就骂了她，就为乔琪乔的事情。着墨不多。

再说葛薇龙住进梁府，被衣橱里里的衣服弄得一晚上都恍恍惚惚的，早上起来下楼，客人牌局刚散，客厅里烟气花气人气还混沌着，梁太太坐在那里骂人。

睇睇斜签靠在牌桌子边，把麻将牌慢吞吞地掳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丢在紫檀盒子里，唏哩哗啦一片响。

面对梁太太的责骂，睇睇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估计挨骂对于她是家常便饭。只是不知道她是恃宠而骄呢，还是自己没有审时度势。感觉在睇睇自己那里都有一些吧。

睇睇似乎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受不得气要抢白。

挨骂还是因为乔琪乔。

梁太太道：“从前你和乔琪乔的事，不去说它了。骂过多少回了，只当耳边风！现在我不准那小子上门了，你还偷偷摸摸的去找他。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就这样贱，这样的迁就他！天生的丫头坯子！”

这就是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的龌龊事了。

梁太太派她拉拢乔琪，谁知睇睇喜欢上了浪子，倒贴上了，这样的漂亮丫头还倒贴，乔琪自然不理梁太太了，梁太太岂能忍这口气。

不堪理论这个事情，乔琪和梁太太一路货色而已。葛薇龙想必也清楚了，在他还没有出场，已经通透得不能再通透了。

睇睇居然不醒悟，可怕的是葛薇龙看着这一切，后面居然一头撞进去，比睇睇有过之而无不及。

睇睇冷笑道：“我这样的迁就他，人家还不要我呢！我并不是丫头坯子，人家还是不敢请教。我可不懂为什么！”

睇睇有个恋爱脑却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乔琪那个浪子，除了长相好认真玩女人外别无是处，可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留情呢？

况且，他缺钱，对于花花公子来说，睇睇能够堵那个无底洞吗？

后文乔琪连倪儿也摸索上了，不过，他掏钱给倪儿了，不讲道德立场，两人手段高下立见。

梁太太生气给了她一巴掌，有人在当面她下不来台，睇睇这个脾气，什么都抖落出来了。

睇睇嚷道：“还有谁在你跟前捣鬼呢？无非是乔家的汽车夫。乔家一门子老的小的，你都一手包办了，他家七少奶奶新添的小少爷，只怕你早下了定了。连汽车夫你都放不过。……

这把梁太太的不堪就露了底。睇睇的语言干净利索，句句带刀，作为下人，这个破釜沉舟的架势，她却没有那个能耐，就自毁前程了，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前程美景，可惜睇睇不自知。

梁太太与个下人争风吃醋到这个份上，先前那个女王一样的出场白瞎了。客人散尽只剩空虚和饥荒。

张爱玲就喜欢这样把人家的华美外套一件件扒下来，露出里面的不堪入目的真实面目。

梁太太说你当我这里少不得你吗？这是要赶她走的前奏，睇睇又火上加油、一针见血地说出真相。这样直白地指出了梁太太留葛薇龙的真正目的，身边的葛薇龙早在看见那一橱金翠辉煌的衣服就明白的事情。

睇睇返身向薇龙溜了一眼，撇嘴道：“不至于短不了我哇！打替工的早来了。这回子可趁了心了，自己骨血，一家子亲亲热热地过活罢，肥水不落外人田。”

梁太太就把睇睇开发了，睇睇以为自己也认得几个人了，开始不以为然。梁太太说香港已经没有她待的地方了，另外，她爹妈也会依着梁太太押着她回乡下嫁人，因为家里底下还有一帮子人等着梁太太提携。

倪儿出来打圆场，把睇睇撮走了，说睇睇被惯坏了，若是知趣些太太还会赔一点嫁妆。

睇睇大局已定，黯然而归。

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上薄薄地抹上一层粉，变为淡赭色。薇龙只看见她的侧影，眼睛直瞪瞪的，一些面部表情也没有，像泥制的面具。看久了，方才看到那寂静的面庞上有一条筋在那里缓缓地波动，从腮部牵到太阳心——原来她在那里吃花生米呢，红而脆的花生米衣子，时时在嘴角掀腾着。

葛薇龙开始被这场面弄得有点蒙，发了一会儿呆，看了一会草坪和麻雀，然后看着睇睇离开了。

睇睇离开的时候嚼着花生米，与刚才的大吵形成强烈的对比。就那么一会儿，麻木了顺从了。

不可理喻的现实，葛薇龙有点发晕，谁知她会有更不可理喻的现实呢，这一课对于葛薇龙是白上了。

可能梁太太杀鸡儆猴的效果就起作用了，后文，倪儿一提点，她就知道了，配合得天衣无缝。

倪儿提点葛薇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