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 Chapter1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I have a crush on him.

那天我背着书包在学校走廊里小跑的时候，正听到音乐社团的小房间里有人在弹钢琴。琴音清脆悦耳，像纷纷雨点打在泛黄的芭蕉叶上，溅起轻盈的水珠。

我用余光悄悄往里看。坐在琴凳上的是个高挑瘦削的男孩，一双灵活的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舞。正值春日，午后阳光给穿着白衬衫的他打上一圈温柔的光晕。

我听得入了迷，当他好看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一瞬间，我尴尬地说不出话，跑开了几十米远，才发觉自己的脸红得发烫。

我以前听一见钟情几个字，是百分之百不信的，那不过是戏文里英雄美人的酸词儿，怎会因为一眼而爱上一个人。多年后的我才明白，这惊鸿一瞥就注定我永远无法忘记他。

后来我加入音乐社团，第一眼便认出了那天在柔光里弹琴的他。

迎新大会上我专门打听过，他是苏长青，高二，比我大一岁，是音乐社团的社长，不仅能弹得一手好琴，学习成绩也没落下，常年盘踞年级前十，听说是不少少女对他芳心暗许。

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毕竟谁不喜欢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呢。

唯独一点不好，苏长青性格又冷又臭，难以接近。春心萌动的女孩被他拒绝后，都不约而同地死了这条心。

这就是校园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吧，我感叹。可惜的女主角怎么也不可能是我。

我是温若尘，连名字都彰显了我的特质，从小到大老师给的就是“老实”“文静”“成绩中等”之类中肯的评价；长相也不算漂亮，扔进人堆就会泯然众人。除了会拉小提琴，就没有什么能让别人记住的特长了。

然而就是这个特长让我和苏长青有了交集。

省里破天荒要举行一场音乐比赛，身为社长的苏长青必然会参加。他想表演《卡农》二重奏，小提琴和钢琴搭配是不二选择，所以他找上我，我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于是，每个课间，我都在教室和琴房之间来回跑，借着练琴为理由，只是为了多见他几面，总期待着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毕竟，他是裹挟着三月春风走进我的心底的人。

少女总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暗恋的少年，我亦如此。今天把长发披下来，明天换上和他一样的白衬衣，后天捯饬捯饬眉毛。

而不解风情的社长大人苏长青总是吐槽：学校不允许披头散发，不允许不穿校服，不允许化妆。

其实苏长青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惜字如金的，要是跟他聊起音乐，他总是滔滔不绝。

我跟他有不少共同语言，好几次还因为“莫扎特”“德彪西”而拌嘴。他强大的逻辑思维以及与生俱来的毒舌属性配合地天衣无缝，所以每次争论都以我失败而告终，但我依旧很开心。

你看，其他女孩还没跟沈长青聊过天呢，我都跟他拌过嘴啦。

我到如今还都记得，有一次，和他聊到钢琴和小提琴，苏长青心血来潮想教我弹钢琴。

我装作不乐意地坐在琴凳上，其实开心得不得了。苏长青站在我身后，他俯下身子，鼻息触碰到我的耳垂，距离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开始纠正我的手型，我们两人的手难免要接触。他教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见了，回响在耳畔的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察觉到我的不正常，看我的脸已经红成猴屁股了，这才明白过来，轻咳几声：“啊，抱歉。”

我分明看到他的耳朵也红的要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