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阁》冬之恋

冬之恋(整合)

2020-12-16  本文已影响0人  日记文源

Ø 这是我的世界,我的冬天和故事。

Ø 冬之恋,不免一场大雪纷飞的美景。

Ø 也罢,继续写吧,尽管指尖因回忆颤抖,尽管流光在极力阻止我,可那段“泰坦尼克号”般的故事,已然撞上了我心头的那座冰山,一发不可收。

Ø 我和她的第一次遇见,干脆是一座雪城吧(说是雪城,只是美国费城北部不远处的小镇接连下了三天大雪而已)。

Ø 听说,爱就是当你掉了一颗门牙,也可以放肆地笑,因为你知道对方不会因为你的不完美而停止爱你。

Ø 蓝媛和我就是这样的关系。而这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我始终分不清楚。

Ø 记忆中,相识,是从三年前的一张报纸开始;相见,是从三天前的一场大雪开始;相离,是从三个小时前的傍晚开始;结束,是30年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这座雪城的乡道寻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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Ø 如梦的遇见与分别,让时间在我脑海里交错。33年前的遇见和3年前没有区别,33年又3天前的大雪和如今这场大雪也无区别,就连分别,也好像只在三个小时前。

Ø 直到我走到这棵白色榕树下,我才得以确信,我们是三个小时前分别的,这段故事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只不过,中间经历了33年罢了……


故事开始于三年前一个如火的盛夏。那年我十七岁,却同在银行工作的父亲一样习惯在早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院里的遮阳伞下看经济报刊。

今天的报纸和往常一样无趣,净是些商界老爷们的互吹,真以为他们可以预测明天的股市涨跌一样。

反正我也看不懂经济, 就直接从不远处的报亭找来了故事报。就是这天,我在《纽约的雪》小说文末看到了一直在追的名为“遇见蓝媛”的作者的照片,因为对这篇小说实在喜欢,我已经偷偷把它往期所有的内容剪裁在一起放在了一个带锁的抽屉里。意外的是,她竟和我想象中的作者一模一样,她写得《纽约的雪》里面的女主角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见到小说作者,竟同见到小说中的人物一般欢喜。作者的照片是一张生活照,黑白照片上,作者手捧咖啡、围着围巾端坐在木桌旁,桌上静静躺着的显然是我手中的这份故事报。

我下意识得看看身旁坐着的父亲,还好,他没有注意到我早已换了份报纸,并且被手中的这份报纸深深地吸引着。我下意识跑进房间里,将报纸小心翼翼放在抽屉里并上了锁,这次没有剪裁。再跑到院里若无其事地同父亲一起继续看报。

第二天,我完全没有心情继续陪父亲看经济报了,而是躲在房间里拿出了昨天的那张故事报。蓝媛姑娘还是安静地坐在木椅上,咖啡的氤氲像极了窗外的吹雪,深深地吹进了我心里,吹乱了我17岁的心,却是暖暖的;楚楚的眼神仿佛悬着公主般的水晶泪,一眼万年的眼眸令我深深陶醉着。继续往下看故事报,页脚处竟有一行小字:对《纽约的雪》有任何意见请投作者邮箱:120 Aidis Street,New York。

我轻轻翻出了所有珍藏的报纸,竟然有上百页,足足十万字啊。我打算从头再看一遍,并做记录以供我给作者写信……

时光一点一滴流淌着,已经一周没有陪父亲看报了,父亲只在前两天问我干嘛去了,我回应说想好好学习了。父亲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看得出他眼里隐约放出了希望的光,于是便不再管我。

我用从父亲房间偷来的银行流水账单记满了五大张感想,又花了整整一下午将感想整理成书信格式。我在文中含蓄地道出了对作者的爱慕,但我不敢明确示爱,因为根本不知道她能否真的可以收到这封信。这封信我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觉得每句话都十分妥当了才敢誊在信纸上,署名约翰。做完这些,垃圾桶里的废纸团不安分地蹦到了地面上。已是夜里,我匆匆封好信封,敲开了邮局的门。“晚上不营业,要寄信明天白天再来,明早八点之后。”“嘣”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我不甘心,继续敲门:“嗨,大叔,我白天真的没时间,求求您了行吗?不然我就坐在门口。” “你随便。”

为了尽快将信寄到,我不假思索直接坐在了邮局门口的石阶上,因为邮局每天只在早晨七点寄送头天接到并登记的信件。虽是夏夜,夜晚的凉风还是可以透过衬衣刺穿我,可我不能走。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听到大门旁边木窗打开的声音“吱吱”,很快又关上了。不一会儿,门开了,大叔很不耐烦地说:“进来填信息登记。” 我高兴极了:“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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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我寄出的信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声响。奇怪的是,没过几天故事报上的故事也停更了。

我还在等着,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直到四个月后,我几乎忘记了那封信。

还是六七点钟的样子,冬季的风凛冽地吹着,父亲自然不会像盛夏那样在庭院的遮阳伞下看报纸,取而代之的是伞顶厚厚的积雪。

父亲早已习惯了我每天早晨的等待。毕竟我的期末论文写的正是那封信,原原本本的信。老师看到后也很吃惊,并让我在讲台上朗读,父亲对我的期末成绩也是非常满意,于是他真以为我每天早晨的等待就是我某种独特的学习方式。

我还在伞下等着,同过去四个月的每天早晨一样,世界变成了白色的。只是不像过去那样期待了,唯有心底的一丝侥幸让我坚持到了今天。来信,仿佛是遥不可期的一件事。

“约翰,嗨,臭小子,你的来信。”邮局大叔简单粗暴的声音在院门口呼唤着。我来不及发愣了,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过去。先看来信地址:120 Aidis Street,New York,是她,是她。我激动地抢过大叔手中的信封,一边说着谢谢大叔,一边飞快地跑回房间。脚下踩过的积雪让我一次次带起、四散,虽然是冬天,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回到屋里,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迫不急待地打开信封。

亲爱的约翰:
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首先请您接受我的歉意,四个月前我去加州出差了,两天前回到纽约时信箱已经填满了,所以这封回信迟了整整四个月,十分抱歉。
我仔细阅读了所有来信,读者的来信中,有轻薄的调侃、也有单纯的故事交流,唯有您的来信感情真挚而又不失礼节。尤其是您对我《纽约的雪》这篇故事的研究与通透打动了我,我看得出您对这部作品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续更,不出意外的话您接到这封回信的第二天就能在故事报上看到它了。我十分欣赏您的文笔,同时我也深刻体会到了您来信中表达的情意。我愿意同您继续保持联系,愿意与您进一步相识。十分遗憾的是,因为我还要继续出差,而且只能在纽约待一周,所以当您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纽约了。不过您放心,我在之前出差的四个月里已经写好了未来半年的更文,所以您可以继续在报纸上看到我的作品。出差时我也会继续创作并发到纽约的报馆进行续更。只是在我再回纽约之前,恐怕无法及时收到和回复您的信件了。
您可以把想对我说的话寄往这封来信的地址,等我出差回到纽约,一定会认真回复您。感谢您对我付出的感情和精力,我同样愿意这样对待一个绅士,期待您未来的回信,谢谢。     
       
                                          蓝媛
                            198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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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此处,父亲已经在敲门了,他是被院子里一片狼藉的飞雪吸引而来。“爸,我没事,我想到明年的论文怎么写了。”隔着房间的门,我听到父亲的脚步渐行渐远,心里便踏实了。视线再次回到手中捧着的书信,轻快雀跃的的英文字母和秀骨的笔迹完美地连贯在一起,简直像东方传说中笔仙的杰作。

我忍不住把信轻轻捧近鼻尖,长嗅了一刻。墨和纸的香气浸入了十八岁男孩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肤。

桌上淡黄色的信封,分明也是带着温度的,我将信笺轻轻放回去,又将信封放入那个柜子里,锁死。

后来的每天,我都能在故事报上读到《纽约的雪》的续更,只是文末再也没有出现作者的照片和那个位于纽约的地址。我仍像过去那样每天剪裁小说的内容,并整理好放进那个带锁的抽屉里。

半年过去了,又是一季盛夏,早晨父亲又开始在伞下看经济报了。按照信中所述,她会不会回到纽约了?我像过去那样把她的小说读了一遍又一遍,整理成一本报纸书,虽然每次剪裁的排版不尽相同,但是每一页都被我用木板压得很平整。我捏起笔开始给她写信。

亲爱的蓝媛: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给您写下这封信,期待您能将我的心意全部收下。正如您去年冬天寄来的那封信中所说,我已将您的作品认真拜读,至于多少次,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它跟我对您思念的次数几乎一样难以计算。您可以和我约定见一面吗?在哪都行。哦,请您原谅我的草率和鲁莽,作为一个美国中层阶级后代的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这样约见您的。可是,您应当知道,蓝媛小姐,我对您殷切的爱意是自由女神所支持的。正如您的小说,女主角雪莉不是也对远在伦敦的迈克产生了感情吗?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两个结局怎样,但是我相信你,会让他们两个走到一起的,不是吗?
小说中的那艘足以跨过太平洋的方舟能够建成的,是吗?
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绝好的故事。《纽约的雪》是我至今读过最美的文字,未来也不会再出现这般美好的情节了,除非其他故事的作者还是您。
………(此处省略两千字,是约翰对小说的感想和与蓝媛对写作方面的交流。)                                               
                          约翰                             
                  1986年6月4日

信写完,我长舒了口气,并对其中不当的措辞一再修改。还是一个夜晚,同去年一样敲响了邮局的大门,大叔这次很自然地收下了信,见我登记完毕,大叔憨笑着说:“臭小子,是不是恋爱了?”    我不理他,飞快地往家里跑去。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只是,这一等,就是两年。

两年间,唯一令我想不通的是,《纽约的雪》从未断更,蓝媛也始终没有给我回信。


1988年8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季,我收到了一封非常简短的信笺。信的具体内容不想透露,大意是她会于12月12日傍晚出现在我所在的北方小镇。至于具体地点,她希望我来定。

我回信告诉她,小镇中部有棵大榕树,每到冬季就会变成银白色的雪楼,即使雪停了,每逢微风拂过就会有漫天飞花,细细的,小小的,像烟,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榕树不远处有小镇最为盛名的旅客宾馆,如果时间允许,她可以在那里歇息几天再离开。

时间仿佛被加速了,今天下午她就要来了。我提前在榕树下布置了玫瑰和干白,觉得不妥,又将冬令营用到的彩色方布铺在下面。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正背靠榕树傻傻地等待着。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还来不及回头反应,她就跳到我面前:‘嗨,约翰’。我被她的活泼与外向惊到了,一个文字里饱含深情地女孩,不该是很安静,很内向的那种吗?还有,她为什么这么让我心悸……

我有些害羞,声音有些微颤,应道:“嗨,蓝媛”。她竟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们现在去哪?”

这句话,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也不同我此前所有想象的相遇情景。就这样直接了当,我们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或相处多年的旧情侣,她的活泼开朗,也让我毫不拘束。我果断收走所有提前布置的装饰,决定带她转转这座小镇。

小镇是大致是椭圆形的,大约五百户人家,分为三条主路和无数纵横交错的小路。其中两条主路像十字架贯穿整个小镇,小镇外围有一条包围它的宽阔的椭圆路,椭圆路四周有五条不均匀分布的小路,分别通往外界,而我只知道南向的那条是通往费城。

建筑统一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风格,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座现代风格的别墅,该是近几年新搬回小镇的外出商人所建,他们才不会考虑自己的建筑风格是否会破坏小镇的整体美感。

我们讨论最多的,还是她的文章《纽约的雪》。我说想去纽约看一看,是否真的像她所写的那样美。兜兜转转了一圈,才发现我们竟一直牵着手。就在刚才,我分明看到父亲的车从南向那条路下班回来,看车速就知道上个月银行业绩不错。经过邮局时,我本想绕行,免得大叔日后跟我打趣。可是蓝媛非拉着我径直走向那座敞开的大门,并亲切地跟大叔问好,转头又跟说:“你的信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吗?”  我说是的。

天渐渐黑了,我将她送回到那棵树下,像把仙女送到通往天堂的入口一样。她告诉我,今晚她就在那所宾馆住下了,我与她第一晚分别后很轻松,至少,比最后一次轻松多了。

我和她约定第二天上午还在这里相遇。那晚我睡得很沉,可能是走了太多路的缘故吧。

第二天白天我带她吃了很多很多东西,其中熏肉三明治和奶酪牛排让她赞不绝口。她当然不会知道,那是我头天晚上求父亲连夜赶往费城把主厨和食材请来的。我跟父亲说那人很重要,父亲要请她到家里住,我在她吃的正高兴时鼓起勇气对她发出了邀请。她迟了一会,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叔叔的意思?”“当然是我父亲,还有我的。”她放下可乐捂嘴笑了起来,我至今还记得她那种难忘的笑。

她答应了,而且说明天傍晚就要离开,去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城市找灵感。是啊,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眼里的世界真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吗?

夜晚,我安静地躺在床上思考,她究竟是怎样的人?而她,正在我隔壁房间里,离我那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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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父亲专门请假回家,并且带回了前天晚上那位主厨,也专门请来了邮局大叔,周围邻居也都来了。这是我从小到大经历的最开心的一场派对。

我清楚地知道,下一次遇见她不知是什么时候。重要的是,晚上我也要离开这座小镇,就在她离开的3小时后。

时间啊,总是这样冷漠。

依旧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傍晚,我和她在榕树下告别,她在我不经意间亲吻了我的脸颊,我突然想到有件礼物要给她。我飞快地向家里跑去,一边回头大声对她呼喊:“等我一下。”


回到家里,我匆忙找到钥匙,打开了那个满载我三年情感的抽屉。在她到来之前,我已经把旧报纸装订成了一本厚厚的报纸书,只留下了那张带有她照片和地址的。

我双手轻拿着礼物,渐渐走向树下站着等我的蓝媛。这一刻,仿佛定格在我脑海里,三十个冬夏也未能忘却……

分别的那一刻,我是不愿详尽描写的。她当时好像半开玩笑地说,三十年后还会在这棵树下,如果我还在,她就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那时候我已经50岁了,她也该上了年纪,她还会出现吗?

我只是笑着回应,好,我等你。其实内心咯噔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这句话究竟作何解释。

她离开的三小时后,我也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前往华尔街。我不知道此前父亲逼我掌握的金融知识能有多少用处,更不知道,这一去,便是三十年。

父亲交代华尔街的菲特叔叔,每年只允许我回家一次,并且尽量让我走遍美国的所有大城市。

十年后,我娶了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妻子在我35岁那年出车祸离世。

又过了二十年,女儿也嫁了人,也是华尔街的一位金融大亨的公子。

父亲在我女儿出生时,便从小镇搬到了华尔街,一直帮我照顾女儿,小镇的老屋一直闲置着。

再也没有回到过那座小镇,那条十字路旁的榕树。

其实她离开的三小时后,我又独自一人去过榕树下,是临走之前专门绕道去的。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那三天一直在下雪,很大很大。

三十年间,我走遍了世界各地的金融都市,同时也在不断打听那部《纽约的雪》。25岁那年,只在华盛顿听一位曾在纽约报社工作过的朋友说,那部小说他倒是看过,后来还出书了。

我迫不及待问他故事的发展,他说男女主角最终没有在一起,男主为了建方舟,耗费了公司大量的财力,最终资金链断裂,公司欠债数百亿,男主宣布破产,故事也就戛然而止。可能还有后续,但是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找到那本书,他说,不太知名,应该早就没了。当时我想多问一些信息,见他有不耐烦了,就没再说出口……

2019年12月15日,我孤独地走向那棵榕树,寻她不见。

许是我遵守了约定,许是我单纯因为孤独。

后记:

晚上,我回到结满蜘蛛网的老屋,透过窗户看到父亲早年立在院中那支大伞已经倒进了雪里,淹没半身。是啊,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再坚固也该倒了。

视线移到桌面下的抽屉里。

那张旧报纸静静躺在里面,我极细心地拿起,轻轻吹去灰尘。

“我等了你五年,可你没有出现”

我确定是她的笔迹。清清楚楚的十二个字写在上面,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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