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另类脸谱：对事不对人的刘坤一，两江总督的忠与叛

晚清拾遗录（十四）：亲者自拥。

在晚清历史上，两江总督刘坤一可以说是一个高光角色，扼守南北要冲之地，坐拥鱼米富庶之乡，在庙堂之上举足轻重。更重要的是刘坤一的崛起，是实打实的军功，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沙场喋血，在湘军中是赫赫威名的一员勇将，也因此得封一方诸侯，执掌江西九年之久，在太平军兵蕤之后，积极恢复地方治安，清剿土匪，惩办污吏，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光绪六年，刘坤一调任两江总督，眼见着高升了，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还是不消停，次年与李鸿章共同查办盛宣怀轮船招商局的贪污案。李鸿章大喜过望，毕竟盛宣怀是自己心腹，打在盛宣怀的脸上，跌的是他的脸面，小老弟刘坤一和自己都曾追随过湘军主帅曾国藩，递句话的事情本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李鸿章的期望落空，而且是大失所望，刘坤一不仅没帮着说好话，而且在奏疏中直言称盛宣怀的这次投资失策，指责其为“市侩”、“劣员”，建议将其革职处置。对于此举也是刘坤一对事不对人的性格体现，他知道肯定因此得罪了李鸿章，但坦言：“合肥以此罪我，只合听之。”其实此时的刘坤一也过于迂腐，简单地认为盛宣怀购买的“旗昌公司”创办时不过二百万两，运行了十余年后应该折旧贱卖，却没有想到公司的增值，所以盛宣怀的两百万两白银，其实并没有多大猫腻，而且由此创建的轮船招商局，每年净利润超过五十万两，也不算是一个亏本买卖。

其后，刘坤一仍然穷追猛打，接连上奏弹劾，严词指责盛宣怀必须负责，然而其中也包含了湘军集团与淮军集团的阵营之争。湘军中的主要将领都已日渐凋零，刘坤一认为自己此时算是湘军的头号大将，眼见着站在湘军肩上崛起的李鸿章如日中天，刘坤一必须为湘军发声，而且自然不待见盛宣怀这样的角色，对事不对人的刘坤一，像倔驴一样抓住不放。李鸿章对盛宣怀有知遇之恩，而且这位下属一直很照顾老上司的家人，李鸿章不可能不护犊子，紧着着淮军集团迅速反击，而一鼓作气，两次弹劾刘坤一，直接将其送回家开缺养老。

最终，在乡间沉寂了九年的刘坤一，第一次真正审视民间疾苦，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清醒冷静地看透清朝的现实，但对清朝仍然是忠心耿耿，再次官复原职后，鼎立支持兴办实业，开放新学，一改往日保守形象。然而庚子大乱的危局，将其推到忠与叛的十字路口，时任两江总督的刘坤一，对事不对人的性格再次表现出来，与盛宣怀摒弃前嫌，积极联合三大总督互保。在做出决定后，刘坤一曾摸着自己的脖子，凄然地说出：“头是姓刘的物，好头颅会上菜市口。”这位在戊戌年间，曾带头反对慈禧罢黜光绪的两江总督，此时开始公然叛逆清廷的诏令，其实也是游走于忠与叛的阳光与苦难之间，他知道两宫中的一位已经成为历史的绊脚石，但是没有勇气去将其推倒，这不仅是他一个人悲哀，而是整个只知“多磕头少说话”的清朝宦海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