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追逐
八月快结束时，赵向晚跟爷爷告别，回了上海。第一个知道的人，是公司前台。
“叶总，向晚回来了。“叶寒来公司时，前台面露喜悦地告诉他。
叶寒略显惊讶，立刻加快了脚步，见赵向晚正坐在位置上，同事围着她嬉笑着聊天。
“我再给你们倒杯茶好不好啊？”叶寒假装严肃道。“上班时间，都给我回去干活。”大家立刻噤声回了座位。
赵向晚略微抱歉地看着叶寒。看到叶寒朝她招手，起身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寒语气平和。
“昨天。”
“你这个假可是够久的，你要更加卖力工作，我才能心里平衡。“叶寒笑道。他之所以对赵向晚这么好，是因为顾昊明，更是因为她的能力。
赵向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叶总，我……..我是来辞职的，很抱歉。”这栋写字楼下，有着赵向晚模糊地回忆，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该如何自处。
叶寒没有意外，只是沉默了会，变成了朋友的语气。”向晚，如果你跟顾昊明，隔了一百步，你愿意向他走多少步？”
赵向晚愣了愣，太久没有听见他人说出顾昊明的名字，心里仿佛被狠狠抓了一道。“我不知道……..”她缓缓低下头，眼眶泛红。
叶寒没有追问，朝她走进了些，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无法强留你，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赵向晚抬头，带着泪眼，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给了她很多支持的前辈，“叶寒，谢谢你。”
顾昊明在接待一个重要的客户，坐在沙发跟对方自然愉快地聊天。这时，电话响起。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顾昊明见是叶寒，跟对方表示歉意后，走到窗边按下接听。
“赵向晚在公司，来辞职。“叶寒就这么简单的一句。
顾昊明心脏砰砰直跳，脸上却面无表情，“知道了。”他挂了电话，站着望了会窗外，已是炎夏，太阳无情照射着每寸风景，也照着他的心。他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直直地转身。
“实在抱歉，我有点急事。王海会跟您继续沟通出差的事。“对方表示谅解，顾昊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同事们都不舍得赵向晚，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不时跟她说上几句，她也乐得和大家说笑，“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先走咯”。她拖着箱子，笑着跟大家告别。
出了大门，看到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突然停在原地，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顾昊明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了赵向晚变得极端焦灼的心情。也许是等了太久，心也变得麻木，几个月像是好几年那么漫长，这一见，竟恍如隔世。他想跑上前紧紧抱住她，转念又不肯这么做，只缓缓抬着步子，慢慢走过去。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说话。
赵向晚眼中闪过情愫，忍着流泪地冲动，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昊明注视着她的双眼，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每次都让他着迷。见她看着又瘦了些，不免阵阵心疼。嘴上说了句，“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吗？”
他带着她，去了之前约会时常去的那家。
“那么长时间，去哪里散心了？“顾昊明紧盯着她，眼里道不清的情绪。
赵向晚一直不敢看他，只是低头用勺子搅拌着咖啡，”很多地方，很好的地方……..”
顾昊明笑了笑，“你总是很勇敢，一个人就那么到处跑。”
赵向晚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看他，她不知道现在是为何，莫名地希望这个人跟她一起去那些地方。察觉眼睛开始泛酸，她又低下了头。
“听说你辞职了，以后你准备去哪。“顾昊明脸上若无其事。
“没有想好，看看哪家公司会看上我吧。”她笑了笑。
…………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赵向晚轻声地问着。
顾昊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她的一颦一动，尽数收了眼底，“一如往常。”
“不过以后我们可能就见不到了。“他紧接着说了这一句。
赵向晚诧异地看着他，声音透出些不敢相信，“为什么？”
“我要回美国了，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顾昊明带着笑意，如同看着一个普通朋友。
“哦…….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赵向晚眼睛已经明显泛红。
“不会回来了。“
………..
赵向晚低头沉默不语，想着他留给自己的二十三份礼物，还有那些言语，仿佛心口被什么堵住，一时说不出话。顾昊明看着她，面无表情。
“明天9点的飞机，你要来送我吗？”顾昊明平静地问她。
她抬头，眼泪快滴下来，“不了，明天我要面试。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她站起来，拖着自己的箱子，转身便走。
顾昊明在身后说，“我送你。”
“不用了。”她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那张泪如雨下的脸，她不能让他看见。
屋子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能看见顾昊明的身影，过了这么久再看到他，赵向晚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想念他，他像灯塔一样，伫立在前方，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可她却不知怎么抬起自己的步子，只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走来。他总是向她走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赵向晚坐在客厅，失神地想着。
“赵向晚小姐，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
“别再拒绝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赵向晚，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老婆做的荤菜了。“
还有他的留言……迟来的生日礼物……..
她一会笑着，一会哭着，笑着哭着，深深陷入回忆……..
日光渐渐盖住屋内的灯光，赵向晚的泪干在脸上，手机电量不足地提示，惊醒了她，她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跑出了屋子。
急急拦下出租，让师傅开去机场。
曾经说永远不会离开的人，现在告诉自己，他要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赵向晚似乎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完，告之再别，她还没有相告…….
紧紧捏着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眼泪不住地流下，赵向晚也许还没有想通所有，但是这一刻，她想见到顾昊明，告诉他，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因为走的太急，她只穿着拖鞋，一身收腰天蓝色长裙，浓密的长发散落在后，跟着她的奔跑，在多情的夏日，在人潮来往里沉浮。她泪眼朦胧，跑遍顾昊明可能在的每一个角落。
……….
飞往美国的航班已准时起飞。广播里这样说着。
赵向晚的心如同凋零的枯叶，毁灭在这一场无助的追逐。顾昊明，真的走了。她一身狼狈，站在屏幕前，大声哭泣。
机场是见证离别和相聚的地方，很多人都这么想。有人见她伤心欲绝般的哭泣，知她许是不舍得，便安慰她，“小姑娘，别哭了，总是会再相聚的。”一位中年男子同情地说着。
赵向晚摇摇头，已经不能平稳说话，”他….他不会回来了……..“
………….
“你说谁不会再回来了？“顾昊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睛泛着红，声音里却藏不住喜悦。
赵向晚听见顾昊明的声音，立刻转身，看到他带着笑脸，站在五步开外。她愣了两秒，便扑到了顾昊明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哇哇哭着。
顾昊明紧紧闭着眼睛，抚摸着她的头发，眼泪从他的眼角滴落。
“你没走。”赵向晚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他，还在抽泣。
顾昊明摸着她的脸，劫后余生般，笑着看她，“我的心在找我，我走不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
“只要你来，多久都行。”
…………
“顾昊明，我爱你，很爱你。”
赵向晚望着眼前的人，终于说出未说完的话。
顾昊明笑了，跟着他的泪一起绽开的笑容，像一夜间，绽放的千花万树，他吻着她，两个人的心，在人潮来往里，紧紧相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