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   木耳

冬至   |   木耳

黑

大寺沟偶遇岩羊母子。
一一题记

黑，一点点加深
如果再深一些
深如:一个黑夜，一件棉袄，一阵咳嗽
我就能认出
身边的这个人

我确信，我们之间
只隔着一层黑
像夜和夜
彼此依靠，从未走散

寻

一闲下来，我就去侍弄菜地
就像一闲下来，捧起《诗经》一样
每次翻地，我会勾勒出
地垄的模样
然后，轻放铁锹，轻放余生
在上面行走
重温一种田园生活——

那时，阡陌交错，鸡犬相闻
而我，只是异乡的寻隐者
在湿漉漉的炊烟中
一次次误入歧途
一遍遍月下敲门

遇

那天，隔着春风
我与一树杏花相遇
彼此欣赏，互为表里

尘光中，抚摸果核，拾掇今生
另一个我，站在天涯
白发苍苍

泥

在城市的酒肆
我醉如烂泥

有人扶我。灯光下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
缓慢地，接近故乡

我心里明白
作为泥巴，我是那堵墙
不可或缺的部分。即使剥落了
身上仍然残留着
三月的草味

塔

它活着，却与凡尘
格格不入。夕照暮鼓里
只和风说话:
我看见了故乡
我听到了蛙声

月下，它东倒西歪
样子看起来
更接近一位边塞诗人:
手握空杯，饱含热泪

坟

在土堆前，排好酒菜
然后，烧掉纸钱和文书

这是许多母亲
怀念儿子的唯一方式

她们的儿子，穿着黑衣
像一只只乌鸦，站在西关外的枯树上
注视着正在被烧毁的罪证
不能哭，也不能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