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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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吴扬帆,今年三十五岁,在外省做住家保姆。我的丈夫几年前病逝,留下了我和儿子轩轩,今年刚满十岁。轩轩留在老家由婆婆照顾,因为工作原因,我不能经常回家,所以我在视频里见证了轩轩的成长。
这是我今天接到婆婆的第三个电话了。
“小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可急死我了,轩轩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了。”婆婆在电话那端着急地有点语无伦次了。
最近我确实感受到了轩轩的变化,此时的我拿着手机在客厅内来回走着,不知如何是好。
“吴姐,家里要有急事的话,就回去一趟吧。孩子的事,比什么都重要。”杨青衣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走个几天我还是应付的过来的。”
还没等我道谢,她已经拿出手机:“我看看能不能买到最快的机票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简单整理了下行李,背着包走到门口,转过身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说了句“谢谢”就匆匆往机场赶去。三个多小时后,飞机落地,我乘坐机场大巴来到市区汽车站,坐了最近一班到县里的公交车,随后再从县汽车站坐车返回村镇上。当我从颠簸了一路的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背着包,快步走到村头的老家,远远地便看到了轩轩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抬着头,似乎在看远处的夕阳。
“轩轩……”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屋子跑去。轩轩转过头,看着向他靠近的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大笑地喊着妈妈、伸开双臂飞奔向我,他只是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妈妈”两个字,随后重新转过头去,看着夕阳发呆。
婆婆见我回来,像看到了救星般,说了句“我去烧晚饭”,便消失在了里屋。
轩轩怎么了?回来的一路上,我试想过很多可能性:叛逆,学坏,不学习……从来没有想过他是眼前这般模样。他不说话,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沉默与孤寂;他面无表情,与落日后的苍凉融为一体。
婆婆说轩轩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问什么都不肯说,饭也吃得越来越少。“我一个老太婆子,能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不懂……”婆婆急的直抹眼泪。
看着在不停扒米粒的轩轩,我走出堂屋,拿出手机,打通了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
“轩轩妈妈,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还不够确定,所以才不敢贸然告诉你,怕你担心。而且,现在我发现他越来越孤僻,上课也经常发呆、走神,有时会反复整理自己的衣服,哪怕衣服很整齐。他的作业本烂的到处是洞,写一个字,他都要反复地写、擦,写、擦,直至本子烂掉……我觉得他可能心理出了问题。”
挂完电话,我终于忍不住,蹲下身,脸埋在双臂中,无声地抽泣起来。
自责,深深的自责如洪水般无情地向我袭来:因为我,因为我把他一个人留守在这里,所以他病了。
我不能倒下,轩轩只有我了。擦干泪,平静了一会儿后,我拿出手机,预约了市精卫中心的门诊。
我带着轩轩来到了门诊处。一路上,轩轩都没怎么开口,要么静静地发呆,要么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事物。我在他旁边,默默地牵着他的手,就像小时候那般。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我向医生说明了轩轩最近的情况,然后医生让我出去,和轩轩单独谈了许久,中间缴费做了一次心理健康检测试卷。
半小时后,报告出来了。我让轩轩在诊室外等我,独自进了医生办公室。
“重度抑郁症状。”医生看着报告说道。虽然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很多心理预设,但当真的听到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我还是如雷击般的怔了很久,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掉。
“按目前的情况看,谈话治疗用处不大,我建议配合药物治疗,毕竟孩子还小,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我该做点什么?”我擦干泪,求救般的看着眼前的医生。
“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都需要父母的关心与呵护,特别是心理上的慰藉尤为重要。我接触过很多留守儿童,也理解父母的难处。但是,再难的选择,你们必须要做个选择。”
我牵着轩轩跳下公交车的时候,已近傍晚,太阳落山了,夕阳挂了一片,血红血红的。
“妈妈,我是不是生病了?”轩轩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傻孩子,”我停下脚步,捧起他的脸,“你的情绪有点不舒服而已,相信妈妈,你很快就会好的。”
“是吗?可是我还是很不开心。”
“轩轩,妈妈不会走了。妈妈决定留下来,不出去打工了,妈妈会好好陪着你的。”
“真的吗?妈妈不会骗我吗?”轩轩睁大了双眼,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笑容。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以后的路不知会怎么样,但我能确定的是:以后,这条路上,有我和轩轩并肩而行。
初春的天,吹来了一阵晚风,轻轻柔柔的,没有凛冽,竟多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