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以为懂你……
文/ 澜飛
她死的那天下了三天三夜的滂沱大雨,突然停了,紫禁城里清空万里,一片祥和。
她远远地看着韩琦慌张的向自己跑来,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凝固起来,她似乎感到有人将她拥入怀中,弥留之际、再也分辨不清眼前是何人,其实她想出言安慰韩琦几句的,可终究是没了力气。
罢了,事已至此,却也没什么好说。
说来奇怪,她这二十年从未像此刻如此放松。
久雨放晴,没了天灾满城百姓皆是欢天喜地。
紫禁城传言都说那祸国殃民的皇后是被妖怪附了身,活该被扒皮抽筋,死无全尸,再不入皇陵。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开国这么久,她还是第一个被全城百姓盼着去死的皇后。
如此也好。
听阿娘说,她出生在一个初雪的天里,所以便得了这个名字~慕初雪。
百姓皆传,丞相家的幺女,生的临花照水,七岁便能出口成章,名流千古,是百年难遇的才女。
她听了这话,不经笑笑,颇有些自傲,百姓原是这般传她。
她阿爹官拜丞相,阿娘身有诰命,兄长也在不久前得了个武状元,如此显赫家世,若是一路平顺,或许她也能觅个如意郎君,做个富贵人家的富贵女。
少年人,还没有家国天下的忧虑,终归是单纯了些。这世间啊,哪来的一路平顺。
她是在一个杏花满枝头的季节里遇见他的,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太子。
“这位是三皇子玄王殿下”
他瞧了她一眼,冲她浅笑,如和煦的春风。
只那一瞬,她便失了神,这天间怎会有人的眉眼,生的如此好看。
见了礼,他便由阿爹引着去了前厅。她偷偷藏在屏风后面,不住的瞧他。
现在想来,那时他大概是知晓她在偷看他的。只将这些顽皮,看做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不予回应罢了。
乾元二年,太子被废,改立玄王为太子,入住东宫。
同年冬,丞相府嫡女贤良淑德,乃京中贵女典范特赐婚与太子,于年后完婚。
“臣女接旨”
拿到圣旨的那一刻,她承认自己是欢喜的,他说他求了父皇赐婚,他说他登基,她便是皇后,他说他要与她生生世世偕老白头,荣华富贵。
她信他。那时的她真的信他,懂他。
韩琦做太子时,朝中局势越发紧张,他日日密会她父亲,直到她住进东宫。
母亲偶尔去看她,眉宇间尽是忧愁,她不知其意,总想宽慰几句,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岂敢有自己的想法。她恳求韩琦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放过你,休想!你是朕的皇后,为何总是不听话!你就那么恨我?”
“韩琦,恨死你了!”
“皇后!”
韩琦目眦尽裂的瞪着她,仿若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一掌劈死她。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韩琦怒极反笑,她看着他冰冷而无情。
“来人,皇后德行有失,绿梅作为皇后贴身婢女不加劝导,拉出去,杖毙!”
她大惊,想要过去拦下将绿梅拖走的侍卫,却被他扣住手腕,反手禁锢在怀中。
“韩琦,她不过是个小宫女,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朕的皇后还学不乖吗?”因为你是朕的皇后,可你却从不听朕的话。所以绿梅她是因为你死的!”
“给朕好好看着,看她是怎么死的!”韩琦就用他的双手死死的钳着慕初雪皇后的头,她就这么看着。
先时,还能听见绿梅的求救惨叫,渐渐的只有棍棒砸在肉上的闷响与一地的鲜血。
“不!不……韩琦你住手!你住手!”
“韩琦,你放了她,冲我来,你住手啊!”
“啊……!”
后来的事她不记得了。她只记那天夜里冰冷和绝望仿佛无底深渊,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她,许是太过悲戚,忽感到喉间腥甜,再也忍不住昏死过去。
……
她已在奈何桥畔枯等数日,犹记得弥留之际韩琦说要来寻她,让她不在孤寂。
曾经以为信你、懂你,相濡以沫许是自欺欺人,又许是心有不甘,她想再信他一次,就最后一次。
接连数日,去往轮回的魂魄走了一批又一批,却依旧没有等到韩琦。
呵,是呀!她怎么会傻到又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是那样一个自私的人,她早该想到的。帝王生性凉薄,又怎会有心。
哈哈哈……她笑的眼角快要溢出泪水,忽然觉得好冷,冷入骨髓。
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厢情愿,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入了心,认了真。就如他所言,从未相爱,何谈辜负。
“韩琦,这一次真的要放弃你了。”
她投身冥河,感受着河中那些冤魂凄厉的喊叫,魂魄的撕裂痛彻心扉。
说来奇怪,她已无心,为何这般痛。
这一步步走来,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努力原来都是为了让他杀了她。
“韩琦,这一回,再不复相见”
……
冥王府
韩琦蹙着眉望了半天。
“还不快跟上”一鬼差不耐烦道。
“我要见冥王”
鬼差见他通身贵气,金光大盛,知是不似寻常魂魄,领了路,匆匆带去阎王殿。
“他知道有一法可换轮回且不受孟婆汤困扰”
“是有一法,可……九世不得好死”
“韩琦: 无妨,我换”
“为何?”
“来寻一人。”
也许韩琦是爱着她的,也许只是心中的执念,可无论是什么,做到此种地步她也该暝目。
冥王挥手将一道死气注入韩琦额间。
“如此,奈何桥上,孟婆不会为难与你”
“多谢成全”
韩琦上了奈何桥,孟婆见状只是略微惊讶,继而轻轻摇头。
韩琦转身至桥下,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也是有趣,前些时候,一个姑娘在这桥边徘徊许久,纵使我孟婆百般劝说也不肯走,第二日就跳了冥河,那般决绝,如今魂飞魄散,还真是永世不得超生。”说罢,又是一阵唏嘘。
韩琦脚下一顿,想起那日她眸似寖血对他说,“韩琦,我恨死你了!”
是了,她这般恨他,又岂会让他寻到。
韩琦抬手拭去眼角的一点湿润,似是迷茫,又似绝望。世间最难的唯一个‘懂’字。
最终也只说了句“如此,也好。”
注: 若写具体详细太长了,大至要一万多字。文中省略号是省略了极大一部分文字!
韩琦去了冥界寻找慕初雪,互虐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