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哲思想法

未来的某一天

2020-08-05  本文已影响0人  不取_

2021年2月31日,我死了。

最先发现我尸体的是路过的一个小学生,她蹲在我一米开外的地方盯着我看。

当然,死人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凸出的眼球、缟白的脸和垂着的手。不知所以无畏。

她跑开了,带着一根小木棍回来了,大着胆子戳了戳我光着的脚板,然后是松弛的脸颊。天知道我有多抵触那根和着雨水和黄泥的树枝触碰我的皮肤,我无可奈何地忍受着来自一个十岁幼童的好奇探索,祈祷着能有个人来赶走这只烦人的小麻雀。

兴许是我的祈祷通了天,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朝着这边来了,这人我认识,是个捡垃圾的疯子,生前常能见到他到处游荡搜罗废品,我又失了望,怎么能指望一个疯子给我收尸呢?我这样想着,只希望他可以把那个小破孩吓走。

他低着头摇摇摆摆地过来了,如我所想,小破孩一定收过父母的教导,见了疯子拔腿就跑。疯子走到了我靠着的铁漆栅栏面前,说真的我有点害怕他解下裤头往我脸上撒尿。好在没有,他用他黑乎乎的、夹杂着饭黏子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脸,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向一边,磕在翘起的地砖上。一定很痛,但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疯子怪叫着跑开了,拉扯着过路人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我说“死”。他身上很臭,油腻发光的黑棉袄可以证明。拉了四五个人,好歹有个老人家明白了,也愿意跟他去看看。乌压压的一片人看着我的尸体指指点点。我只能趴在渗水地砖上,嘴唇埋在昨晚下雨形成的小水坑里,水自然不太干净,带着冲刷了一夜的城市的污垢。

有人报警,也有叫120的,更多的是举着手机拍照的,我几乎能想到每天小城日报头条的标题,用红色的宋体字写着“花季少女横死街头”,能占半页报纸。

警察给我盖了块白布,眼睛忘了给我合上。睁了一天一夜的眼睛,见了事态万千。然后是满眼倦意的、着急的、我的父母。交付他们的只是一具冰冷肮脏的尸体,却还要带着泪、弯着腰对那些刚从牌馆里出来的东西说“谢谢”。

夹在本子里的遗书还没来得及面呈于世就被一人高的火焰瞬间吞噬,我的遗志也就不得而知。

很多很多乌鸦围在装着我的棺材四周,没有人说话,压抑的沉默。我不知道这肃穆有几分出于真心,也不知道抽泣的人能悲伤几天,是否要时时提醒着自己才不至于笑出声来。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新土长了草,血肉化了土,对逝者的思念是戏弄木偶的线,生前束着肉体,死后缚着灵魂,不得安生。我不得已用剪刀剪掉那些弄疼了我的线,执念却催促着无形的线将我吞噬淹没,我在不知名的混沌国度里几乎窒息无法超度。思念还在疯长。忘却我吧,不要有任何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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