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时分的自救措施(埋在泥石流下面的72天之4)
4、危情时分的自救措施(埋在泥石流下面的72天之4)
我的心思来到内部的一片光亮之中,在那里,我可以看见跟我说话的灵动细胞。应该说,我实际上并不能看见它,因为所谓看,应该是外部的视觉器官的一种功能。作为心思怎么可以实现外在器官的功能呢?但贝克莱说过,存在就是被感知。这位老贝先生,出生于17世纪,主要活动在18世纪,是一位我十分钦佩的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最初我对他这句话并不认同,那时候,占据我国哲学界主导位置的辩-证-唯-物主-义对他是一顿痛批。作为初学者,当然是听信最新的理论,批判古老的观念。但后来我知道,某些古老的东西,其实根本批不倒,它们比后来的很多人多势众,或者狗仗人势的观点要强盛得多。尤其是自己的灵性刚刚被自己体内这个异乎寻常的细胞所激发起来后,我着实体会到,所谓世界,不过是我认知到的东西而已,在我所认知到的范围之外,世界对于我,其实是不存在的。或者说,世界对于我而言,只会以我所认知的方式存在。
因而,我的世界主要是视觉性的。我的世界,就是我看到的世界。有时候,我想,要是没有视觉,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另个样子了?所以,对于这个内在于我的细胞,一个我的眼睛看不到的对话者,当我的心思与它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延续了视觉感知的方式。我是在内部看见了它。
实际上,我感知到的这个对话者,是一团模糊而又清晰的光团,它与背景之间的界限是不太分明的。它的身体,没有我的眼睛所看到的外在物体那么界限分明。它的所在所动都显得飘忽不定,游弋不已,但我知道它是独立于周边背景的。这一次,好像因为自己的阳寿将绝,我有点忧伤地望着它,以为,它也是要带我到这个我们共同修炼的场所,好好道别一下。
接着,我感知到它的焦虑和意念的急促。我知道,它肯定比我更清楚眼下的危机。我们在内部空间里的时间,应该比外部世界慢一些,就像梦境里的事情那样,一个梦经历了很多事,好像经历了好多天,实际上外在时间只有几分钟而已。当然,这种内外时间的差别也没有梦境跟清醒时分的时间差距那么大,更没有神话故事里说的那种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那么夸张。
这个光团一样的细胞只是跟我的心思对视了一下,就心领神会。它知道我正经历忧伤与欣慰交替的情绪,忧伤的是自己要就此告别它,告别此一世界,这个厄运也连累了它,因为随着我生命的终结,内部的所有细胞也会枯萎分解,着实浪费了它几十年的修炼。欣慰的是自己终于得以解脱,不再为难他人和这个世界。
但它马上就开始纠正我的心思。它说,还来得及,我们都不会这么轻易就告别这个世界。我说,来不及了。没有人能救我们,这个破车空间狭窄,很快所有人都会窒息而亡。它说,当然没有人能救我们。我们得靠自己。我说,怎么靠自己?它说,我们已经在靠自己了。
接着它告诉我,在生理上,我实际上应该早就是个死者。我们的大巴经历泥石流的时候,它正在休眠,但生命危机时分的惊恐和肉体撕裂的疼痛唤醒了它。它查看了我的记忆,知道正发生的事情。接着,它调动灵力,跟身体里的所有细胞联络,发现有的细胞及其所在的器官已经脱离身体。灵力传回的信息告诉它,我的四肢已经全部被扭曲的车体撕裂,散落在泥石流的泥沙各处,内脏也部分外溢。事实上,那时候整个身体应该已经失去所有的正常生命机能。
望着我迷惑的心思,这个修行同伴表示了同情。它告诉我,别担心,在我跟它一同修行的这段时间里,我实际上已经有二级灵气,并进入了一级灵力程度。只是,因为那时候它自己在休眠状态,没有及时带我返回自己的灵性里面,让自己施展一下灵力的美妙。但,面临生命之危,灵力自发地向灵性发出归位的要求,灵性及时接纳了它,让它得以充盈活力,及时传递到身体的所有细胞。身体里的细胞在灵力激发下,启动了自救机制。这时候,这个修行老者也已经醒来,充当了整个自救的协调者。于是,大家都活下来了,并且在这个老修行者的灵力耗尽之前,大家建立了灵力空间上的联络构架。
但是,它说,虽然大家此刻还活着,但后面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因为原有的生命功能已经缺失,如今维系所有细胞之间通讯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神经系统,而是这个弱小老者的那点可怜灵力,此刻也将近油尽灯枯。更为危机的是,身体里的细胞所具有的防御机制,并不十分稳固,在应对危机时分,表现消极,尤其是那些脱离了身体躯干的部分,已经似也有视死如归的欣慰倾向。所以,现在,能解救大家的还是要靠我这个身体整体所拥有的宏观意识。
那么,我能做什么?回答我这个疑问的时候,这个老者应该是面带笑容的,如果我真的能看见它的表情的话。因为我感知到它的坦然,自若,跟我们平日里修炼时候一样,让我安心。它示意我沉下心思,在这片强壮无比的光亮之中,摆好修炼的姿势,开始引导我进入自己的灵性之界,就像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神秘而神圣。我顿时心旷神怡,我愿意重新享有这里的梦幻般的美好时光,感知自己灵性的美与善,感激这一世里一切的恩情,感激这一生中自己所接纳的所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