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书

       早上起来眼睛跳着疼，那种跳动就恨不得把眼睛给抠出来，用手指按压了几次依然不得其效。起床，漱洗，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但是似乎每一件也都不是特别重要。在思考，这人世间唯一重要的也就是生死才算大事吧。

       这几年总是面对各种死别，亲人的、朋友的。我是什么时候起意识到生死这件事的呢？小学五年级，自习课上同座位的男同学突然哭起来，他问我：你不怕死吗？我一想到会死，就害怕。我当时都惊呆了。我们俩是班级里个子最小的女生和男生，坐第一排。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思考死是什么？

       那个时候的我，死亡对我来说就是吃席，实话说那也是贫穷的童年仅有的一次可以吃大米饭的机会。以往死亡对我来说只是停留在白色的花圈、蜡烛、穿着白色孝衣的女人和披着麻绳的男人。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大，印象也不深。母亲姨妈和嫂子们在孝棚里哭，偶尔也会围坐在院子里，她们身穿白色孝衣。一边晒太阳一边说着过去的一些旧事。关于外公的一些事情。

       是家人亲人的逐渐离世，我才逐渐的认识到死亡这件事的。我从来都想不起奶奶去世是哪一年，我是奶奶带大的，以前常常跟母亲顶嘴时还会怼她：我是喝奶奶的奶水长大的。我上学的学费都是奶奶挪着小脚摘桑叶养蚕、四处借钱给我凑的，大学一年级奶奶还到宿舍来看。她去世的时候，我大学已毕业两年多，刚在新公司上班。听到电话的那一刻我是懵的，回家奔丧也是恍恍惚惚。那两年我都过得很恍惚，就对于一个突然消失的亲人，想去亲近她却无力怎样都走不近的懊悔和痛苦。

       那段时间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我拿着一把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的乱七八糟，然后想去火车站奔上任何一辆看到的火车。不知道要去哪里，很茫然。直到做梦梦见奶奶，电梯上下，我在下电梯的地方她在上电梯的地方，她回头跟我说：不要拉着我，不要阻止我走。第二天醒来我就好像突然清醒一样，恢复正常。偶尔某个午后我和妹妹在吃饭，看见饭店门口坐着一位老人。我们俩对看了一眼，妹妹说，那真像俺奶，泪如雨下。

      后来就是外婆去世，也很突然，因为断腿一直没有愈合，大量的止痛药让她的胃不堪其受。她是夜里突然喷血而亡，母亲深夜的电话，第一句就是：你妈没有妈了。再也没有这句话更痛心的。也是母亲这一句，我才明白，死亡就是没有了。世界上爱你的那个人没了。挺简单的一句话，直白到透亮。

      父亲去世的时候，是长期的基础病，尽管心理有所准备但还是艰难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好师姐推荐《最好的告别》，读完以后还是让自己空荡荡的心有所疗愈。走的不痛苦也不遗憾，子女在身边，手握着手，这也是一种幸事。

      再后来年青的朝走了，还有其他朋友也意外相继告别。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并不是为了历经什么吧，只是来认识一些人，然后再和他们一一告别。在出生的那一刻啼哭，就已经昭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