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逝的岁月若小说(118)

我与大哥相倚而立，相依相偎，亲密无间，顿时仿若凝成永恒！

大哥抚摸着我的头，大哥的手温柔而贴切，没一点暴戾与专横，我心深感温暖而享受，幸福若此，已是奢求。此时此刻，手足之情的感知已比世上任何丰衣足食的境况都要温馨而美好！

大哥不知何时汗落，胸平气儿不喘了，看他外表已与体健的劳力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

我心一喜，眨闪了几下灵动的眼睛说，大哥妳渴么?！渴了我给你端一大碗井末凉水你喝喝，保管你就不热燥了！

大哥低头望望我，欣慰地笑笑，说二弟真懂事儿，知体量大哥了！哥听小弟一声问候，已入我心窝，甜甜的润润的又暖暖的！为哥就是再渴此刻也不觉得渴了！

那我赶急给大哥端一碗(水)去吧！我欲拔腿就跑，却被大哥有力的大手扯住了。

大哥又抚摸着我的头说，二弟，哥这时儿真的不渴了也不知为什么。平时咱哥俩儿在一块拉呱的机会少，我又生来冇才搭料儿的，也常惹咱爹娘生气，极不受人待见的…！

我不由自主试探着伸小手在我的头顶把大哥那已变得略显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一下子握得紧紧的。我说，大哥妳甭管那么多！好多事儿，原本压根儿就不是你的错！谁让咱家自来穷呀？缺衣少食的，总没新衣好裳随时拿来换着穿，又常下那么大的牛马力，没个好形象也是自然而然的…若生公侯帝王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天金衣玉食出行又香车宝马，会是咱这窘况么？…至于咱爹咱妈，他们不识字，也太显愚昧了，待妳说话出言不逊总喝喝斥斥的，大人得官儿的旧家教，我看了就来气…那是不公平的！没把亲生儿子当亲骨肉，是太残忍了！至于别人待咱如何？咱凭感知就是了。待咱温善的，咱多亲近多说几句掏心窝儿的话，待咱怀着恶意的，大哥，咱没吃它穿它拿它，咱正干起立，咱没有必要总欠着谁巴结谁讨好谁的！…书上有个但丁说得好，走妳的路，让别人看着直打阿嚏去吧！我为烘托兄弟之间的气氛，想活跃一把，末一句，是我特意瞎编的！

大哥一声我讲的话，就笑了！笑得异常地开心，声震村舍了，那种爽朗劲儿是前所未有的。

大哥笑够了，忽用惊喜的眼神打量着我，上下审视了良久，才赞道，二弟，我咋感觉你小弟不象咱这儿穷家里出来的人哟！

我仰脸儿打趣说，大哥说说我咋就不象了呢？

小弟轻易不说话，咋一开口就一套一套的呢？大哥猜测着回我的话。

我说，大哥难道不知我好看杂七杂八的课外书么！

可咱家除了几本学校发的课本，都蒙尘了，并没啥书可看呀！大哥纳闷似的推理着。

嗨！这不简单。借呀！借着读，好借好还的，书中知识留在自已大脑里，久而久之就变成自已的，溶化在自己的血脉里了！…有好多大名人都说书非借不能读的！借也是鞭策也是督促，象咱这破家，穷得一贫如洗，衣食零花都堪忧，要买一毛钱的小人书连环画什么的，也万万不能啊！

难怪你的思维与说话方式与众不同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成见，赶明儿长大也不知又成啥大气候呢！大哥对我遐想得远了。

我一时兴奋。少年心性地无拘无束的表达了。我高兴地说，大哥妳没听咱东屋住的爱讲三国的大伯说过，从小爱哭的我，是上天文曲星下凡么？！我有点儿不施夸了。

大哥闻言就忙伸巴掌捂了我的口，看看左右无人，才低嘘了一口长气。而另一只手掌又深情地摸了摸我的一头脏乱的长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大哥虽愚昧，但有些关紧的话，小弟妳还得记心里了！啥时咱也别懂一点儿就沾沾自喜！咱更不能随便穷嘴呱嗒舌！村中老辈人儿常说存住气儿不少打粮食！这句话的意思你懂的，记住，事成后再说话！大哥说着还轻轻在我后背拍了一下又一下，极感人的小动作。

这话出于大哥之口，说得熨贴，朴实，我点点头，一字一句都记心坎里了。

大哥又说，我常惹咱娘生气，小弟妳得学乖巧了，可千万別像我！

她生气也多半是自找的，全灰龙湾几百上千户人家，扒扒捡捡谁家的爷娘待自己的亲生儿女如妳象她？我固执己见的回答。

大哥佯怒地顿了脸，也举起巴掌在我眼前晃啊晃，说，你敢惹咱爹娘生气，看我这就打妳！

我说，妳尽管打我好啦！我心甘情愿不还手的！

我大哥一下子把我揽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他的眼圈儿红润了，他的呼吸又急促了，只听他喃喃道，人生在世，做人难呀！

我说，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她哪次咬牙切齿照死里打大哥妳，我都愤愤的坚快反对的！她啥时打我，我啥时都不怕！也再由不得她！

大哥叹道，谁让咱是做晚辈的呀！大哥在自责。他在自言自语的同时，又象是在苦苦地教诲着我做人子的道理…！

              (待续)

    12月27日晚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