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的音乐都是为了拨动心弦”
李斯特曾说:音乐是不假任何外力,直接沁人心脾的最纯的感情的火焰;它是从口吸入的空气,它是生命的血管中流通着的血液。音乐在平凡如我的生命中,同样占据着重要的分量。
我热爱音乐。尽管懂得的乐理知识并不多,也不能唱出多么悦耳的音调,但我爱它,像爱一首最动人的诗,一张最深刻的画,仿佛出于人类那不可思议的本能,从听觉到意识都不由自主地迷醉在一个最为美好而纯粹的世界。大学以来,耳机和歌单更是成为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陪伴,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音乐的时光将会失去多少快乐和美感。
我喜欢古典音乐的优雅崇高,也喜欢流行音乐的直抒胸臆,喜欢民谣的平淡质朴,也喜欢儿歌的活泼欢快;英国童声合唱团Libera的拉丁语颂歌让我惊叹,久石让的动画电影配乐让我着迷,富于节奏的摇滚乐给我新鲜和活力,娓娓道来的抒情歌谣足以使我一夜好梦。然而,看来在音乐方面该是一个宽容的听众的我,也存在着耳朵无法理解的音乐,如广场舞曲,甚至也会对某一音乐种类持有偏见,如K-POP(韩国流行音乐)。印象当中,韩国的流行音乐歌手似乎就是那些俘获了国内一片少女心的偶像组合,颜值远高于唱功,依旧占有了极大的音乐市场。这种印象并不是在我听了K-POP以后产生的,却导致了我从来不把K-POP列于歌单之中。直到今年的6月12日这一天,我才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偏见。
在寻找中国版《蒙面歌王》这档节目的时候,偶然点进了韩国版的链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便试着听了几首歌。舞台上的表演者都带着面具,能够让人更加专注于音乐本身。苦情唱腔的歌手是不少的,哀切的声音里面有情感更有技巧,尽管他们对歌曲的诠释获得了许多人的喝彩,但说实话还是难以让我真正享受那一首歌的时间。直至某回歌王战中“我家小区音乐队长”(韩国独立摇滚乐队主唱河铉雨)的出现,魔性的伴奏一响起,我的双耳便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前奏带有一股迷幻的色彩,复调曲式上的音符回环往复,营造了星辰明灭的夜幕一般的气氛,如梦如幻的时空交错感,不但不会使人感到单调厌倦,反而让人一下子忘记之前的舞台,并对接下来的表演满怀着疑惑与期待。当歌手低沉温柔的嗓音覆于伴奏之上,我的心头久违地微微一颤,不禁感叹歌手的声线之迷人,节奏抓得如此之准。
韩国男歌手河铉雨翻唱的这首《日常的招待》是近来最打动我的歌,现在也正单曲循环着,百听不厌。这首歌属于流行音乐中的抒情歌曲,旋律的起伏犹如和缓的正弦函数图像,听众的心情随着音乐而上下波动,但整体是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的曲调,全曲可大致分成五小节,最后一小节与第一小节采用了相似的旋律,余韵悠长,引人遐想。
《日常的招待》原歌名为《일상으로의 초대-신해철》,意为“邀请你到(我的)日常生活中来”,是一首言辞恳切的求婚曲。歌词大意:散步也好,喝茶也好,甚至是看书、沉思的时候,最近都有了一些空虚的感觉,现在的我,需要某个人。见朋友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彻夜难眠的时候总是会突然想起你,所有时间,所有地方都能感受到你。当我说话时,喜欢你聆听的表情,只要是我说的,即便是吹牛仿佛会相信的认真脸庞。每当你看到我时,我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不能言语的气息。你相信我的期间,不管什么事好像都能做到。能理解这样的我吗?到我身边,到我身边,来到我生活中,若是和你一起,一切都将充满新鲜。即便是一样的日常,若是与你一起,一切将会改变。到我身边来。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两人肩并肩,互相依偎着走到疲乏的身子,说着那天发生的事和周围的事,然后安静地,沉入梦中。
通俗易懂的歌词,平淡如水,通过歌手感情真挚的嗓音诉说出来,却在我的心中勾起了波澜。它戳中的正是我的心绪,表达的也正好是我的心声。一首好歌,其旋律和歌词的完美结合往往能调动听众对音乐进行再创造,即听众结合自己的经历和感情,在欣赏歌曲的时候,产生强烈的共鸣,从而感悟和理解歌曲所要传达的思想感情,获得心灵上的愉悦或熏陶。它的歌词,对应了它的名字,写的就是日常生活,生活总是平淡的,真实可感的。不需要天花乱坠的隐喻,不需要矫揉造作的辞藻,朴实无华却道出了多少人的心事,引发了多少人的共鸣。
在这首歌的演绎过程中,歌手河铉雨展现了其宽广的音域以及迷人的音色。高音十分平稳,穿透力很强,音色有如“雨滴”般的干净清澈;低音醇厚,气息掌控力好,能让人感觉到强烈的胸腔共鸣;高低音交替,过渡自然,歌声里的情感变化直接而真切地闯进听的人心里。第二节的中音,介于两节低音之间,歌手用略带希望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唱着,心中的感情欲说还休。《日常的招待》在副歌之前,有一小段的低音rap,不同于摇滚乐中激烈的说唱,这近乎于一种以低频振动来穿透耳膜的心灵絮语。低低的温暖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呢喃,让人心动,让人沉醉,第一次听的时候,像是被温柔的歌声轻轻拥抱住的感觉,没有任何抵抗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要静静地听他唱,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他的情感随着音乐流淌,浸润了听众的心田,让人不禁想要回应那真挚的告白,哪怕是对着屏幕自言自语:“我愿意”。而这段低音,也打破了韩国男歌手的低音记录,达到了A#1,这是和Beyonce,Elvis Presley,John Lennon这些Iggy Pop等相似的数据。
这首歌的副歌部分,是前面低音部分酝酿好的感情的直接抒发,真诚的呼唤随清亮的高音迸发出来,饱满的情感给人以心灵的震撼,这段高亢焦急的呼唤正是对所爱之人恳切的告白与承诺。虽然乍一听可能会感到有些突兀,因为歌手的音量突然升高,声压也变大,但是当副歌第一句“내게로와줘(到我身边)”最后一个字尾音结束的时候,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它在高音区停留的时间长达7秒,而这7秒把听众完全带入了那份深切的情感里面,感染力极强。最后一小节,全身心地释放自己最强烈的感情之后,是最温情最平凡也是最简单的愿望:太阳下山时,能和所爱之人互相依偎,一起安静的沉入梦中。此时唱的人和听的人心境都重归平静,温柔的低唱极富画面感,给人无限的感叹。
“人们时常埋怨音乐是这样的模糊,听音乐时,简直不知如何去想才好。但每个人对文学总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对我来说……一首我喜爱的乐曲所传达给我的思想和意义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这不是因为音乐不够具体,而是因为它太具体了。因此,我发现:每当我试图用文字或语言来说明一段音乐时,好象是说过了,但又好象说的都不令人满意。”门德尔松的这段话与我当下的心情十分贴合,将自己喜欢的歌曲用文字作出了理解和阐释,尽管这是已经带有歌词的乐曲,具体如此,但从音乐当中所获得的真正的内心感受还是不能完整地描摹出来,不能不让人感到遗憾。
记得意大利作曲家蒙泰威尔第曾说:“一切好的音乐都是为了拨动心弦。” 《日常的招待》正是这样一首让我心动的歌。我也因此放下了对K-POP的一些偏见。剖白心迹的歌词,叙事一般的嗓音,将日常故事娓娓道来,平淡而真挚,与那些澎湃激昂的歌曲一样具有强大的感染力,触动人的心弦。
通俗音乐常常被认为没有深刻的思想和艺术性,只是供大众娱乐消遣的商品音乐。与“阳春白雪”的古典音乐相比,流行音乐不过是“下里巴人”。我无法欺骗自己的耳朵,我能从古典音乐中获得典雅高尚的熏陶,也能从流行音乐中感到人们内心普遍的共鸣,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对不可调和不可兼容的矛盾。流行音乐市场良莠不齐,但其中也不乏一些优秀的作品。
正如法国作曲家弗德雷里克·柏辽兹所言:音乐是心灵的迸发。它不象化学那样能进行实验分 析。对伟大的音乐来说只有一种真正的特性,那就是感情。我想音乐首先是一种听觉艺术,能够以饱满真诚的情感来打动人心的音乐,不管是声乐还是器乐,能让人全身心享受其中的,不管是古典音乐还是流行音乐,只要你的耳朵和你的心是真的在喜欢着的,你能够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属于你自己的感动和美的感受,那么它就应该有自己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