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这一条路的回忆

        回外婆家，再走一次那条儿时走过无数次的上学和归家的路，再翻一翻儿时越过无数次的山头，站在田埂上看着那片希望的田野，沿着小溪边听一听流水的潺潺声……

        当那条路还没铺上水泥的时候，印满了来来往往行人的脚印，自行车的小车轮印，大货车的大轮胎印，我喜欢沿着大轮胎印走，边走边抠那被轮胎褶子压过凸出来的泥块，如果是一群小伙伴一起，抠出来的泥就会落在你的我的他的身上。

        最好玩的还是下雪天，我们边走边滚雪球，滚到大的实在推不动了，就摆在路边，再把另一个小伙伴的雪球抬起来叠上去，拾两根树枝，捡两个黑石子，还有那谁家田里的胡萝卜拔一根。等到放学回来，走一段路就有个雪人向我们打招呼。

        有时候，有大货车开过，男孩子会展现他们的勇气，偷偷攀上货车的车厢，等快到学校的时候又跳下来，我也尝试过，快到学校时有一个直角的弯，货车就会减速，在那儿跳车就很安全。

        其实，我也经常不走寻常路，翻过左边的山头，到小罗同学家里喝口水，翻过右边的山头，到小曾同学家里抓几颗糖，沿着溪边一路走，到小徐家门前一起洗个爽快的澡。越过几个山头后，再回到去学校的小路上，口袋里装满了各种野果，到学校里分给城里的女同学吃。

        记得当时在电视上看到一句台词叫“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养大”，有天和城里的同学聊到这个话题，我看着他，笑了很久很久，他有点莫名其妙，我强忍着没有告诉他我笑的原因——我们家“一把屎一把尿”种出来的新鲜的蔬菜都是卖到城里的，我当时就在想，城里人都是我们乡下人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当这条路铺上水泥后，也迎来了骑自行车上学的时代，就没有了翻山越岭了，但路途中的某一溪水畔，总是会停着很多自行车，车后架和车筐里放着衣物，车主们赤条条地在溪水里表演着狗刨式，癞蛤蟆式啥的，我这只旱鸭子，也就只能在树荫下乘凉等着我的小伙伴，也有几只不怕死的旱鸭子在浅水区泡着。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一琢磨，把在游泳的一个小伙伴的上衣给带走了，于是全班同学就看到了他赤着身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骑车上学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们在路上有更多可以支配的时间了，在夏日漫长的午休时间睡觉那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这是我们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骑车比过速度，比过双放手骑行的时间，比过谁后座上载的女同学好看，也一起在偷阿婆家门前的桃子后看到提着扫把出来的阿婆落荒而逃。

        我走着走着，回忆它不断地涌现，那些一起走过这条路的伙伴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安好着吧。以前呢，总是想着拾忆，想久别重逢，想重温旧情，而如今却觉得互不打扰，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状态。或许回忆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逆，不用刻意去再次相遇，只在某个时刻偶尔想起，突然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