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人儿

        今天这老师特逗。坐在主席台授课，嘴没停，手和头也没闲着。

        “你们教留学生的时候，要边发音边做动作，a—o---”他的手从五指张开的手掌变成五指收拢的鸡爪，身子半侧，下巴上扬，一个读音立刻生动起来。“说到发音，我个人觉得跟身体结构没有什么关系。那为什么中国人学习汉字会快呢？当然是练习得多了!你让从小生活在中国的外国小孩学习汉字，他也能学习得很好。这就像你每天练引体向上，你的胳膊就有力量。”他挺直腰板，两肩高耸，两手在胸前横着比划，“你的肌肉全长到这里来了耶！”此时的他像骄傲的猩猩，好像他真有发达的胸肌。“如果你每天练习的是跑步，”他又微哈了腰，两手伸到了桌子下，“你的腿肯定粗壮！”他的手在桌下比划着什么，不过，他一定没有意识到，因为位置的关系我们看不见他的大动作。

        其实，我们看得见看不见都不影响他的激情。他一会儿身子前顷，指着我们提醒我们留意，“注意，你教学的时候，很有可能学生会问你这个问题的。”一会敲打桌面强调“重音在‘大’上，不是在‘碗’上”。一会儿将身子和头后仰，告诉我们“讲不清楚就不要讲嘛！”“不影响意思的儿化音可以不读。”

        我猜上他课的学生是决不无聊的，今天我就单看他丰富的肢体语言了，一不留神就忘了做笔记。

        今天一个学员被猫惹火了。

        食堂外有三只猫，一大两小，很瘦。猫妈妈也许刚生产不久，看起来病泱泱的。小白猫特护食，另一只小黄猫始终不敢靠近。

        这不，这位郁老师又来喂猫了。“你凭什么一个人吃啊？看样子，我要动手了，不给你吃。”将食袋换一个位置，“小猫猫，你来吃吧，猫妈妈你也来吃吧。”“你一个人躲里面吃好了，反正你这么自私。”“又来了，可恶的家伙，要一起吃，你干嘛？”

        你说小白猫干嘛呢？明显是，小白猫没有能接受郁老师的教育，依然是坏孩子，抢了另两只猫的食物呗。

        郁老师，看来我们还要学习一下猫语，否则这正义很难伸张啊！

        今天，在路口，一辆汽车为他们停了下来。

        这个路口没有红绿灯。四十多岁的大姐推轮椅站在马路中央。正是下班的高峰，眼睁睁看着车一辆接着一辆。大姐和轮椅上的大爷并不着急，眼睛看着车流，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一辆车减速，停在眼前。后面的车都跟着停了下来，没有一个按喇叭催促。

        车等人走。人等车行。马路上，这一刻，静止了，场面竟有些庄严。

        车内的人在挥手，车外的人在微笑。我替他们作了决定，对路上的两位说：“一起走吧！”走过马路，身后又是涌动的车流。

        今天，有人为我关了一扇窗。

        常州的梅雨是任性叼蛮的丫头，你是摸不着她的脾气的。刚出了宾馆，雨说来就来，我立刻心疼起来：我的小白鞋啊，前两天被雨水泡了通透，现在又在窗台晒着雨呢！看看时间，还是上课要紧。心一横，还是不管不顾，走了。

        晚上，回到宾馆，小白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毯上。窗户关着，摸摸靠窗晾着的衣服，没有半点被雨打的痕迹。

        站在窗口，静听常州夜的低吟。知了的叫声只偶尔传来。没有月，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嗒——嗒，若有若无的，不知是不是梧桐叶上水珠滚落的声音。对面的高楼上还亮着两盏灯。我的孩子此时一定在看着电视，老公传来信息：一人在外，自己当心。

        我回：我在这里很好，很开心，你放心。

                                          常州之行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