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与生活

         

                      第三章

                    师生的较量

            老爸背着行李急急地从学校赶回来，因为家里要办喜事，两个姐姐就要出嫁了。大姐嫁给了县城里的一位校长，二姐嫁给了镇上的一位裁缝。校长舞文弄墨，抓管理；裁缝测布量身，磨技能，大字不识的两个姐姐竟然从此告别了种地。

        新郎们来接新娘了，两个漂亮的新娘拉着老弟的手，来到了仓房，里面堆满了杂物。大姐说：“这些都是我们两个的锄具，好好收着，农忙时我们回来帮你干活。”二姐说：“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好好干活，你是读书人，以后机会多的是。”说完两个姐姐兵分两路，各奔前程去了！留下老爸一个人细细地端详着这些锄具……

        老爸终归读了很多书，村里校长又来了，要老爸继续当民办教师。好是好，只是挣的少。挣的少，也是一种谋生的行业。老爸欣然接受了。

    校长把最乱的班级交给了老爸。老爸心里清楚，这是一个蒸不熟，煮不烂，被风吹过，变了质的大红薯，要想吃到甘美纯香的大红薯，办法只有一个，扔掉旧的，来个新的。可旧貌换新颜，又是何等的难啊！但无论如何，老爸都要试一试。

            老爸拿着讲义去上课了，这是第一天的课。来到教室门口，老爸一推门，门未动，接着屋里便哄堂大笑起来。老爸想：“我站在此处，进不去，去找人求助，不但在时间上输给了他们，而且锐气尽消；等他们开门，那换来的皆是对失败者的嘲讽……”在那瞬间的一两秒之内，老爸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不能迟疑。”老爸告诉自己。于是他向后退两步，猛地抬起脚，朝着门狠狠地踹了两脚。那个年代的门都不是很结实，只听咣当一声，门开了。哄堂大笑的孩子们，瞬间被震住了，老师这野蛮的一招，学生们还真是始料未及，目瞪口呆的时候，老爸已来到讲台，你看他怎生模样：

      面沉沉 目似离弦箭，射穿肺腑 ；板寸头根根朝天竖，发带怒光；身穿粗布中山装，旧里藏威；足踏纳底黑布鞋，欲霸四方。手举教鞭扛肩处，磊落武士凶模样，哪里还有书生相？

          用老爸的话讲：与一群昏了头的孩童，还能讲什么道理，要先再震慑，再图发展。初战算是告捷，这一天的课勉强上下来，孩子们略有所收敛。但老爸看得出，孩子们在不停地试探，试探老爸的厉水有多深，如果明天拿不出来更新奇，更有效的办法，让孩子们感觉到：不过如此吧，无非会踹踹门而已。那么孩子们会马上反转，致老爸于死地。

      孩子们放学了，教室里只剩下老爸一人，叮叮当当修起门来。“明天该怎么办？ 如何能压得住课堂？如何能让他们乖乖地听课？”老爸一边干活，一边思忖着。小锤突然一偏，正正好好砸在大拇指指甲上，瞬间一片淤紫。“先不要想了，注意力集中，赶快干活吧，”老爸命令自己，“办法总会有的，我的灵感应该在夜里。”

          回到家里，奶奶做好了晚饭，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子，黄灿灿的。老爸一口气吃了三个，喝了一大碗热汤，便躺在炕上。这一天，实在太劳累了，大拇指还在隐隐作痛，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闭上眼睛，那一群孩子就像放电影似的，一一在他脑子里闪过。“我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这些孩子们呢？”这个棘手的问题再次回到老爸的脑海里。天渐渐黑下来了。“不要想了，”老爸再次命令自己，“先睡一会儿，现在脑子都不工作了，它太疲倦了，我要给它足够的休息，好办法说不定会主动来找我的。”这样想着，很快便进入梦香了。

            “咣当”一声巨响，老爸从梦中惊醒，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原来是窗格子上的玻璃被石头砸碎了，屋里到处是玻璃碎片。爷爷奶奶也被惊醒，急忙赶过来。爷爷铁青着脸说到：“准是那坏小子干得，明天我就找他家去”！老爸说：“爹，别去找他，没有证据，让我来对付他们吧。”

      老爸收拾了残局，又躺在炕上，已是凌晨一点，老爸的大脑已不再疲倦，他要认真地思索解决问题的方案了。“幸好是初夏，窗格子上的玻璃没了，但一点也没带来麻烦，阵阵清风吹来，惬意舒爽，还省得开窗户了。”老爸暗自想着 。“现在那孩子一定满意的回去睡觉了。你好好的睡吧，而我要研究对付你的方案了：狠狠打他一顿吧，来个以暴治暴，不行，这可不是一名教师该做的事情；讲讲道理，唉！他们已经听不进去什么道理了；熬鹰，像驯鹰一样的驯服他们，太残忍了吧……”老爸反复思索着。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老爸终于敲定了一个方案。初升的太阳，红红的，圆圆的，又大又迷人。望着这轮朝阳，老爸紧紧握住拳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有信心握住八分可能，那二分就让苍天来决定吧。”

        奶奶做好了早饭，揭开大锅，一股热浪腾起，新鲜的烀土豆现出来，还有一碗辣椒酱。奶奶端给老爸一碗热乎乎的苞米糊，老爸坐下来，吃着土豆蘸酱，喝着玉米糊。他决定多吃一些，这样才会有精力对付这些孩子们。

            吃饱喝足，老爸走向里间包了一个沉沉的东西放进背包里，然后朝学校走去。距离教室50多米的时候，听见教室里乱哄哄的，突然张三大声说道：“别说话了，老师来了，一会儿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老爸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似乎大家在观看一场精彩的电影，电影已经开始了，大家瞬间静下来一样。

          老爸站在讲台上，严厉的看着同学们。突然，张三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道：“老师，听说你家玻璃被砸了，可有此事呀？”老爸应声答道：“谁说的？咱们村总有些女人聚在一起，扯扯张家长，传传李家短的。怎么你这男子汉也混她们堆儿里啦！”听到老师说他混进了女人堆儿，同学们都看着他一阵大笑。张三看到被同学们取笑，一时竟不知说啥，但他哪里肯罢休，接着问到：“老师，听说你读了很多书，现在又被下放了，回家种地了，你看你，像落汤鸡似的，回了家，读书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你的两个文盲姐姐呢！”他的死党们也一起问到：“对呀，对呀！老师，你看你，又当起了‘臭老九’，有什么意思呀？”老爸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知道日本为什么会无条件投降吗？”“不知道，我们生在新社会呀！”大家懒懒地说道。“那是因为美国向广岛投放了两颗原子弹，日本瞬间就要绝亡，”老爸走下讲台，说道：“就像这样。”老爸突然拿出一把枪，枪口紧紧贴在张三的脑袋上。张三瞬间觉得头凉凉的，脑袋被死死顶住。他立刻收敛了嘻笑，神情紧张起来。同学们一阵惊呼！“这是抗日时，我的老爹在山上捡的。”老爸收起手枪说道。“原子弹让日本彻底绝望，而要造出那样的原子弹！唯有读书，唯有发展科技。”“当然啦，新中国刚刚成立，一切还没有走上正轨，有些政策难免偏颇，但我相信，政策马上就要走上正轨。”老爸接着说道。

            同学们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一时都无言以对。老爸又说道：“今天，我们要指定班委，张三做班长，负责咱班的纪律，班长当得好，毕业之后，有奖励，当得不好，每天罚举哑铃50下。”  张三一脸愕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说：“老师，什么奖励啊？”  “这把手枪，”老爸把手枪举在全班面前，说道：“告诉你们，这是纯美国货，有极强的收藏价值。”高举在老爸手中的枪，明晃晃，映日光明，同学们都惊呆了。

          就这样，老爸瓦解了他们的团体，让这个班级一天天进步，一天天成长！在毕业的时候，老爸又拿出这把手枪，让全班轮流观看，哪是什么美国货，就是一个儿童玩具铜制手枪。可全班同学，没有一个怪罪的，班长更是流下了眼泪，这把枪的真假已不再重要，它已激发出一个孩子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潜能，激发出全班“我主沉浮”的热情。

          别人都说老爸教学有一套，可我却认为老爸是把心交给了学生，交给了教育，老爸背后的付出就是“教学的有一套”。

            而今，像老爸这样的老师很少了。对了，忘了向你们介绍，老爸那时一个月才挣12块5。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