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样子

    一行禅师在《活在此时此刻》里写到，他有个越南朋友，是一名艺术家，离开家乡已经40多年。在这40多年里，他一直未能见到他的母亲。当他想念母亲时，他所做的就是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便会感觉好些。他的母亲是一名传统的越南女性，只识几个字，从未学习过西方哲学或科学。但在他离开越南前，她拉着他的手，说：“无论何时，当你想念我时，就看看你的手，我的孩子。你就会立刻见到我。”40多年来，他就这样一次次地看看自己的手。

        读到这时，夜已深，儿子酣然入睡，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夜灯暖暖的光映射着自己的手背，我仔细端详手背上几块“赫然”的“老年斑”。

        我们姐弟三手背都有类似的“老年斑”，从年少时就有，在爱美的年纪，我和姐姐轻易不“出手示人”，那一块块不规则的“老年斑”太让人难为情，彼时，不懂事的我，一次次迁怒妈妈，让我们长了双“又老又丑”的手，因为妈妈的手背上，也有同样的“老年斑”，只是妈妈的越发黯淡。妈妈往往笑笑，不说啥，继续忙着永远忙不完的家务。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永远在忙，忙工作，忙家务，忙我们。但在她五十多岁的一天，妈妈突然对我说，身体某个地方不舒服，那是妈妈已经退休，姐姐刚出嫁，而我才上班，“能有啥事”年轻的我根本木理妈妈的话茬，过了几天，妈妈说，去看医生了，木啥事，感觉妈妈轻松许多，“就说木啥事吗”我回怼了妈妈，妈妈木作声，默默走开了。

        前几天，自己身体不适，想到五十岁上下的女性正是各类疾病的高发期，内心升腾起一股莫名恐惧。我突然理解多年前，当时已经五十多岁的妈妈和我说，身体不舒服，想必妈妈是因为恐惧才与我说的吧，我竟丝毫没有觉察！

        今年，因个中缘由，我与老家已76岁的妈妈大半年未见了，感恩时光不弃，妈妈和我身体康健。我再次端详手背上的“老年斑”，轻触它，如同摩挲妈妈的手，这是妈妈的样子，已深深地进入没有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的生命里。

        多年后，在儿子眼里，妈妈的样子又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