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城遗址

少了浮躁，沙漠的夜晚，璀璨闪耀，整条银河似横在头顶，除了风沙吹褶，一切静谧如画。

不知昏睡多久，萧宇方悠悠醒来，他头疼欲裂，右手扶着额头，颤颤巍巍地站起，却是一阵摇晃，细沙从大氅上洋洋洒洒落下，透着月光，煞是迷幻。

他，太疲惫了。

若非帝玉之功，萧宇坚持不到现在，此时，他又饥又渴，像孤立无援的野草，烈日灼伤它的记忆，风沙掩埋它的痕迹。

自被鬼手所掳，醒来莫名身在沙海中，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银色，无数道沙石涌现的褶皱，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天际。

萧宇一筹莫展，白将军失魂被劫，自己又不知身陷何处，所幸逃离叛军。不知可否算得上柳暗花明。他并非伤春悲秋的人，痛定思痛后，稚气的脸庞上，眼神遂变，久是黯然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皓月当空，正照前途。迷失在沙漠，唯有跟着月亮，方不会迷路，萧宇一路西进，杖剑而行，在沙丘上留下一串很长、很远的足迹。

月渐西落，天地昏沉，东方浑暗之际，不知不觉地抹上一层艳红，远方的沙山由暗渐明，白云在疾走。

天，将亮了。

沙漠的日出，没有江中日出的宁静致远，没有海中日出的气势恢弘，没有林中日出的幽远高洁，却有着浑浊厚重之感。

此时微凉，口干舌燥的萧宇，咽了咽口水，发白的嘴唇早已脱皮，裂开数道口子。

萧宇没有动用最后一滴玉髓，那将是他救命的稻草。他大步前行，翻过不知多少沙丘，终是发现前方并非再是单一的沙景，只见数座风蚀壁龛，彼此相接，尤其是不远处，一座残城的遗址骇然映入眼帘，尽是不着边际的残垣断壁。

沙庭多鬼城。

萧宇无甚多想，在烈日出现之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让他很是满意，狼狈地滑下沙丘，顾及不上扬起的黄沙，向着风蚀壁龛飞奔而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绿植。那一点绿意，是生的希望。

风蚀壁龛，在烈日与风沙的侵蚀下，变得形状怪异，萧宇在壁龛周围寻找可用之物，他看到了人类宿营的痕迹，有干涸的动物粪便，与商队夜宿的篝火堆。

在沙漠走商，可是凶险异常，除却毒物与野兽，更多的是残酷嗜杀的沙盗。商队为防止被追踪探寻，每处落脚地点，在起程前都会被清理掉，这处壁龛有不少篝火被破坏过，但是不难看出，是数月之前留下的。

萧宇在壁龛西侧，发现数处篝火，由于时间仓促，只是被沙土掩埋泰半，围成圆圈的石头，有着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附近有球形的粪便，无疑是马匹所留。

萧宇曾去过皇家的马厩，多少知道有关马的常识，这些马粪在风干后，可是很好的燃料。他拾取不少胡杨木的断枝，在东面的壁龛，萧宇还发现了数株沙枣，可在这个季节，它们还是光秃秃的，只是刚抽出少许嫩芽，若是在金秋十月，这些沙枣将挂满枝头。

咕噜咕噜！

萧宇不敢幻想昔日美食，可是看到沙枣，他的肚子在抗议，这两日，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看着石缝中几株盐生草，艰难地咽下口水。最终，他还是忍受不住，见野草如见珍馐美味，匍匐在地，拔起一株盐生草，将之揉成一团，含着沙土猛地往嘴里放。

此时，什么贵族的仪表仪态，在饿急之下，早已是狼吞虎咽，彻底失去尊严与理智。

萧宇在疯狂地咀嚼，眼睛莫名发红，野草略酸、微苦，他眼角有泪水流下，瞬间百感交集，委屈、伤感、仇恨等负面情绪全部涌上心头，合着咸泪将牲口才吃的盐生草，一口吞下。

孤立感、挫败感顿生，萧宇从未觉得，死离他这么近。

痛夫！举世颓败，莫能扶危墙之倾，不惜其命，若是轻生，彼何青萍之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