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座城，放弃一个人（十七）

17、离开也是一种幸福

肖云急冲冲跑回家的时候，外公已经送去殡仪馆了，留下了一大家子哭丧的哭丧，吵架的吵架。

据说，外公是被气死的。肖云的小舅舅和小舅妈知青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外公家一个小房间里，小舅妈个性孤僻，几乎不和外公外婆交流，小舅舅当三夹板，也非常辛苦，好在他为人做事情麻利，大家想住在一起，起码有个互相照应。

没有想到，外婆一旦中风瘫痪住在医院，小舅妈估计就想霸占整个家，以前外婆在家，她几乎是不出房门的，外公回来了，她就到处走了，外公本来也是老好人，也没有心思管她到底身在何处。没有想到，小舅妈起劲了，占了厨房，又占了厕所，外公一不小心打翻了她的洗菜盆，她回去给小舅舅打小报告。估计小舅舅也看着外公一个人好欺负，竟然出来恐吓他，让他以后不要乱动厨房的东西。

外公气了，说你们不去看外婆就算了，竟然还这样对我？你们是要反了吗？小舅舅就大声呵斥他，没有想到，外公一下子就倒地了。当时，正好有几个隔壁邻居过来看热闹，把现场还原了一下。

小舅舅成为了众矢之的，全家人对他们都恨的牙痒痒，小舅妈竟然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躲在房间里不出门。最可怜的是外婆，动不能动，说话又说不清楚，躺在医院里，家人不敢告诉她，可是，过了1天还可以隐瞒，2天3天，外公不去医院那根本就说不过去了。外婆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在床上大喊大叫，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大家都分明看到她的泪水，不停的滴落在枕头上。

这之后肖云妈妈家的大战一触即发。外公是家里的核心支柱，他在医院的分红很不错，有固定收入，他一去世，家里的现金存款以及房子，大舅舅、大姨妈和小舅舅都非常眼红。当时，肖云不懂，人不在了，为什么不悲伤，却还看着分家产呢？

随着肖云长大，看了很多电视里的《老娘舅》节目，肖云妈妈这一代人，兄弟姐妹很多，但是上山下乡都分在了其他的地区，很家人的感情一直很淡薄，那个年代的人，又穷苦惯了，小时候三年自然灾害，长大了，家里也都没钱，所以，改革开放，过上了稍微好一点儿的日子，大家都希望有钱。而继承父母的衣钵是来的最轻松容易的快钱，在金钱面前，没有亲情。

外公的丧事办成了闹事，天天家里都是吵架和打架，公安也是三天两头来一回，外婆执意回家，她不要再住医院了，我们知道，她也想去了，和外公一起一走了之。面对生死，死了的那个人才叫痛快，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生活的苦，活着的那个人才是痛苦，面对思念、面对不能移动的身躯、面对这一群不孝子。

肖云已经记不清楚，家人到底在吵些什么了，最严重的时候，她就全身护在外婆的床前，不管别人怎么打怎么闹，她只要保证床上的外婆不受干扰就行，她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量，虽然外婆不能动，但是她内心坚强，她知道，她撑的下去。

果然，外婆撑过了外公的头七，思绪恢复，一些银行的账号密码她都慢慢的想了起来，她把它们都交给了大外孙，肖云这一代人中最大的哥哥阿毅。阿毅是家里最富有的小孩，他是中国最早的一批大学生之一，学习优秀，后来去了日本公干，回来之后就和日本人做生意，自己在90年代初就全款买了好几套房子，当时所有人都在炒股，只有阿毅不停的买房子。后来，肖云请教他，为何如此优秀？阿毅说，我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我一直希望有个家。后来娶妻生子的时候，父母一分钱也没有拿出来，只能靠自己拼。买房子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再来，他去日本的时候，发现房价那么高，相信以后上海的房价也会上扬，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投资。果然，一切如他所愿，他后来成为了亿万富翁。

外婆做对了一件事情，把属于自己的钱都让阿毅藏起来，使得她后来即便瘫在了床上，起码生活有保障，在外公离世的后十年，阿毅和肖云一家人带她去了很多地方看看吃吃玩玩。外婆也做错了一件事情，因为她没有把钱给到自己的子女，他们心怀嫉恨，后来闹到阿毅和大姨妈都断绝了母子关系。肖云父母还是一致认为外婆做对了，如果把她交给任何一家人，她都不会活到90多岁，肯定早早的被气死了。

肖云外公去世后的一年里，他们一直接到有人找他看病，也一直收到各种感谢信。后来，肖云在想：外公离世，对他而言一点儿苦也没有受，就像睡着了一样，当时，看到他的人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这应该就是对他悬壶济世最大的福报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