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伏尼契
《牛虻》是在特殊背景下引入国内,于是它顺理成章的被解读为革命小说。主人翁牛虻被塑造为一个反教会统治、为了革命献出生命的战斗英雄,而他的父亲、大主教蒙太尼里是虚伪冷酷的教会走狗。
关于牛虻的解释:苏格拉底将自己比作追逐叮咬牛的牛虻一样,对当时雅典的社会弊端进行针砭,即使死也毫不畏惧。希腊神话中,天后赫拉嫉妒丈夫宙斯爱上了少女安娥,便放出牛虻来日夜追逐已被化为牛的安娥,使她发疯。
我不认为牛虻是一本革命者,而是一个缺爱的人在寻求爱的道路上,在时代中随波逐流,走上了极端,是一个关于“残缺的爱”的家庭悲剧。
牛虻和蒙太尼里:恋父情结
牛虻(亚瑟)在幼年时期寄居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嫂的家中,不知道父母在哪。蒙太尼里神父对他的照顾是他一开始崇拜的父亲形象,“他一直把蒙太尼里当成理想的英雄,新信仰的一个潜在先知。”暗恋他的少女琼玛说“他们彼此竭诚相爱,就如同一对情人,绝不止是师生的情感。亚瑟对于蒙太尼里是差不多连他脚踏过的地面也要崇拜的。”
知道亚瑟是自己亲生儿子的蒙泰尼里,作为父亲对他的生活学习进行指导,但亚瑟透露参加革命而不是走向信仰之路时,作为神父,蒙太尼里注定要在上帝和儿子之间做出选择,这也是悲剧的起点。
当亚瑟得知神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且一直欺骗自己时,一方面因为确认了父亲的形象对父亲的爱加深了,另一方面又是一个信仰坍塌的过程,对上帝的爱也消失殆尽。亚瑟离开时留下字条:
“我相信你跟上帝一样,上帝是一个泥雕木塑的东西,我只要一锤就把它砸的粉碎;你呢?却一直拿谎话欺骗我。”又补上一张“向达森纳船港去找我的尸体”。
此时,亚瑟愤怒的是:蒙太尼里自己作为教士却犯戒偷情,却一直引导自己走向信仰,伤心的是隐瞒身份却悉心照顾指导自己的父亲。蒙太尼里此刻也选择了自己对上帝的爱。这他作为父亲希望塑造孩子的情感。
家境富裕娇生惯养的他,在地狱中走了一遭:被打得留下残疾、搬工、补锅、打扫猪圈、马戏团的畸形小丑,被像动物一样的对待,被无数的人唾弃,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是什么使他宁愿去面对比死还要更痛苦的生?
十三年后,亚瑟化名范里斯•列瓦雷士重新回到了意大利参加革命,他写的文章措辞犀利,对教士们极尽嘲讽抨击,其中,以攻击蒙太尼里神父为最,而和蒙太尼里初次见面时,他的心情却是这样的:
“啊,这太难受了,所有这一些外人——这些香客和山民——都能够走上去跟他说话,而他也愿意拿手抚摩他们孩子的头。也许,他会把那个农民的孩子叫做“亲爱的”,像以前他常常那么叫的一样……”
牛虻对蒙太尼里的欺骗化为了仇恨,对于父亲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感到痛苦,对神父向民众的温存感到嫉妒。当他没有见到蒙太尼里时,他是一个纯粹的革命战士,当他见到父亲,他是亚瑟。
敏锐的吉普赛女郎绮达说:“还有;另外一个你更爱的人!”她恶狠狠地嚷着说。“啊,我恨不得杀死你呢!你关心的并不是你的同志,而是……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在被指出那个人就是主教之后,牛虻立即“大吃一惊,好象被枪弹打中了似的”,绮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相,起初他还下意识地否认:“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缓慢而又温和地说。“我……我是恨这个主教的。他是我最最恨的敌人。”然而绮达毫不客气地继续戳破了他的伪装:“不管是不是敌人,你是爱他的,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利害。”
当他在刺杀行动中面对蒙太尼里放下枪时,他真正承认了这种爱的存在。当他在狱中向蒙太里尼承认自己的身份时,期待父亲对他的爱超过上帝信仰,但事与愿违,蒙太里尼不愿放弃自己的宗教身份。牛虻选择以死来作为自己对蒙太里尼的最后一次报复,最终他以自己的生命压垮了蒙太里尼的宗教信仰。
“红色的地毯撒满玫瑰花瓣,唱诗班走的井然有序,蒙太里尼也在其间。所有的玫瑰花瓣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亚瑟的血,一滴一滴,喂养着那贪婪的唇。他知道亚瑟难逃一死,他挣扎着叫起来,你们这些人才是最该死的。人们说蒙太里尼疯了,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幡然醒悟,亚瑟才是他最爱的人。为了这些人,为了这些不值一提的人,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献出了他的独子,这个笃信耶稣的人。
牛虻和琼玛
琼玛是有才识的、无畏的、圣洁无暇的,是牛虻爱情理想的化身。琼玛多年来为自己误会亚瑟是出卖者而打了亚瑟一个耳光而自责不已。当她以为亚瑟自杀时,她也将亚瑟埋葬在了自己心里最深处。
而当作为丧夫的波拉夫人再次与牛虻相遇时,她感到深深的厌恶,在发现一些牛虻是亚瑟的蛛丝马迹后,才唤起了她心中对亚瑟的爱。牛虻直到临刑前才给她信道:
“在你还是一个难看的小姑娘时,琼玛,我就爱你。那时你穿着方格花布连衣裙,系着一块皱巴巴的围脖,扎着一根辫子拖在身后。我仍旧爱你。你还记得那天我亲吻你的手吗?当时你可怜兮兮地求我‘再也不要这样做’。我知道那是恶作剧,但是你必须原谅这种举动。现在我又吻了这张写有你名字的信纸。所以我吻了你两次,两次都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这样吧。再见,我亲爱的琼玛。
不管我活着,
还是我死去。
我都是一只,
快乐的牛虻!”
牛虻和绮达
绮达象征着最原始的欲望。牛虻从不让绮达走进自己的内心也拒绝承认对她的爱。绮达爱的是牛虻,而不是亚瑟。绮达热情、奔放、洒脱,不愿受拘于任何其他的束缚。当她认识到牛虻并不爱自己时,便继续吉普赛的流浪之中。本书也只有绮达选择了自己主宰命运。
世俗中,快乐的牛虻终将因为原生家庭、经历遭遇在我们心灵的最深处飞来飞去,但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自己的选择才是生活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