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脸面
人皆有一张脸面,无论俊俏丑陋,都是加倍爱惜的。女子尤甚,看得这一张脸面比身家性命还重要,若是不慎弄出了丢失脸面的事体,是要不顾了性命寻死觅活的。
说某某小子考中名牌大学,消息在乡里传开,娘亲老子走在人面前顿觉脸上有光。这光自然要出在脸面上,若说感觉牙上有光泽,不像话了;若镶有一口金牙,倒也说不得。然而终究别扭,并且也不符合常理。若能镶得一口金牙,自然有许多条件使脸面发光,不必需什么好消息来刺激脸面的神经。
如上述类型,大抵出现在贫寒人家,手头不阔绰,自然勉强温饱,何来闲散银钱去滋养身体使得红光满面,抑或弄来许多美白的化妆用品,搽在脸上使脸面光芒四射,耀人眼目!这些全没有,只能低头袖手,龋龋独行,不敢走到人前去。一旦消息传来,小子高中,则面部神经立刻活跃,继而光芒普照,堂堂然摇摆于众人面前。
也有一说,某某穷苦人家小子做了官,这就叫做为家里长了脸了。原来,人之脸不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见长,竟也可以在若干种可能的情形下,随时随地长起来,甚至长到数倍于原脸大小,使旁人不能立时辨认得出。这本也合乎科学道理,日子穷苦时自然手头不阔绰,买不得营养品,买不得鱼肉,身形瘦小,脸面自然宽大不得;而一旦做了官,自然发了财,出手自然阔绰,人参、海参、西洋参、蜂乳、龙眼、燕窝、冬虫夏草一类,则可源源不断发往乡里供养双亲,二老自然滋养得体态宽大,脸面也就水涨船高跟着宽大起来。
另有一说某某人家小子做了官后,贪污受贿,包养情妇,不堪的事情做出一箩筐,终于逃不过恢恢天网,锒铛入狱。消息传回乡里,这就叫丢了家里人的脸面,可见这脸面虽是长在头上,与头部筋骨血肉相连,原来也不是牢不可破的,也是可以丢掉的。那家人得知这一消息,定要捶胸顿足:“丢脸啊!丢了先人的脸了!”可见事体严重,连先人的脸面也丢失了。
当然如果这家人还要脸面的话,自是如此这般了。若不要这脸面了,自然也无大碍。于是便终日闷在屋里不敢走到人前去,不仅仅是因为脸上无光,虽然脸上无光倒也还有脸面在,而今竟生生将这脸面丢失,是万不能出去的。你想,人没了脸面成什么?岂不形同鬼煞,害得旁人东躲西藏,讨许多没趣。
一人有一人之脸面,一国有一国之脸面。脸面的重要,自盘谷开天地至今不知几千载,丢失脸面之事体仍常有发生,看来我们还要再修为几千年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