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除了悬疑还弱在哪里

没硬起来的男性向电影。

无双 Project Gutenberg
导演：庄文强
编剧：庄文强
主演：周润发 / 郭富城 /张静初 / 冯文娟 /廖启智
类型：剧情 / 动作 / 犯罪
语言：普通话 / 粤语 / 英语 / 泰语 / 波兰语
上映：2018年
片长：130分钟

电影《无双》里的李问让我想起了一位著名的伪作大师，叫艾米尔·德·霍瑞（Elmyr de Hory），他以画伪作为生，只是他的临摹的是毕加索、马蒂斯、雷诺阿、莫迪里阿尼等诸多大家的作品。当然，终其一生，他在「回归自己」这件事情上一直纠缠挣扎，只是到最后提笔作画，却已经无法找回自己的部分。他的作伪生涯终止于蓬图瓦兹的一幅油画上。

《无双》2018年在中国国庆档上映，获得了12.73亿的票房佳绩。「2018年度最好的悬疑电影、香港电影死灰复燃」等等诸如此类评论赞誉至今不绝于耳。票房的成功离不开发哥的江湖地位，离不开《无间道》（同为庄文强编剧）效应，也有当时国庆档实在没什么有竞争力的电影上映等缘由。

「发哥、印钞、枪战、悬疑/烧脑」成为早期宣传的亮点——预告片与宣传等诸多因素，确确实实地让观众甘心情愿地掏了腰包。看完影片之后的我，只是觉得它是一部「基本合格」的商业电影——剪辑流畅、故事相对完整、噼里啪啦的打斗枪战做得足。别的更多的，就没有再留下深刻的可称赞的印象了。

先说说这故事留给我的印象：

说故事反转烧脑，而故事本身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完成了」的状态。悬疑，或者说「故事的反转」是上映期间极其重要的传播点。影片的前110分钟一直在铺排，最后的20分钟揭示真相。

《无双》的故事「反转」不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在原来的基础上揭示更多」，更像是「推翻之前的部分，揭示更多」——当然，这又要涉及到本影片的主题：真与假。在反转的部分，《无双》更多像是「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真实状况，而对「状况之下的真实缘由」并未做深刻的引入与剖析——说白一点，就是所谓的「直给」，观众不用思考太多，「知道了事情的表层真相」即可（这也是商业片的一个状态）。

在李问的杜撰的故事里，李问也为自己成为一个画家而努力过——只是天资不如前女友阮文，于是走上作伪作的道路。被捕后的他讲述了他是如何从结识「画家」、组成团队、为印伪钞开始抢劫杀人，到与「画家」发生冲突最后入狱的过程。在李问讲述的故事里头，他就是一个「怂包」的形象，胆小、害怕杀人，也正因「画家」的杀戮使他想要逃离（这是前110分钟的铺排内容）。

而真实的故事就是李问本就是个做假钞的。阮文不是他的前女友，只是个他暗恋的邻居。杀戮之后的他救下一个姑娘秀清，并将她整容成阮文的样子。李问就是「画家」（这是最后20分钟的「反转」内容）。

唯一深刻一点的，就是李问这个角色的存在，可以让人思考得多一点。李问是怂包与「画家」的结合：他凶残也怯懦，他暴戾也温柔。他想象着与阮文之间有着「深情」，但实际却从未（或者不敢）介入她的生活，但却将救回来的姑娘的脸擅自改成阮文的样子；「画家」不停地在「鞭策」他不要放弃阮文——等他赚够了钱，他就可以和阮小姐画一辈子的画，但实际是他将阮文卷入了他的不法生活，导致了阮文的未婚夫的死亡。

阮文就是他的执，他的痴 —— 这一点大概会让人有些难过，有点心酸。（我觉得挺神经病的：如果将「赚很多钱与阮文一起生活」说成是李问做这一切的因由，未免牵强。因为电影呈现的是，李问一直与鑫叔一起在做伪钞/伪画之类的事情了。在我看来，故事并未交代李问的背景。）于是之后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他是为了要把阮文追到手吗？好像他只是像个影子一样关注着阮文，并未曾靠近。他在寻找一种自我满足吗？哪怕是做假能让他得到无比的快乐？这些都没有表达。

李问依靠「手艺」与「暴力」干成了国际性的伪钞「事业」，但最终却跟假阮文说出——「我们这种人是不值得拥有最好的，只要我们假装爱得真一点」——如此「白」的话，导致了他最终的毁灭。这一点的设计，很多观众的注意力都被假阮文的演技吸引，我倒是觉得这里显得李问有点「情商突然为负」的感觉。

话都说开了，那我就继续说说这电影其他的弱点。

第一就是角色设计有些弱

影片浓郁的男性倾向从角色设计上就已经呈现出来——「伪钞团队」成员构成：电版师傅鑫叔、运输与保安是四仔与Bobby、画手李问、管家华女（这位完全可以用位男性代替）；即便之后团队有秀清的加入，但女性角色的作用几乎没有什么体现；其实最主要的、比重最大的角色还是「画家」、李问。

女性角色中，真阮文看起来是一切的因，而假阮文导致了最后的果。团队之间的刻画少，也致使在酒店互相射杀的场景显得弱。（导演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就给了一个俯拍镜头匆匆的过一场，让大家都被自己人打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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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两性关系显得弱

「画家」一次又一次地跟李问说：「放弃女人的男人成不了大事！所以你不要放弃阮文啊！」，画家还说「我是为数不多的不为女人活的人。」——这当然都是李问自己的想法，对于他一直喜欢的阮文，他却从未与她有过交流。对于阮文，他的情感复杂，既想当个情种，又想当个浪子。就不消说他自作主张把救回来的秀清整成阮文的样子。

秀清在阮文的画展上发现自己只是个的替代，情绪失控，匆忙之下李问将她拉走。这也为阮文与其未婚夫被秀清绑到酒店埋下了伏笔——从这一举动看来，秀清对李问的感情的真切又具有占有欲的。

酒店枪杀事件之后秀清一直陪在李问的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秀清最终将李问从警方保释出来，在酒店秀清与李问有很长的对话，然而当李问说出：「假的比真的好」时，秀清是心碎的……当然这段对话直接引向最终的结局——秀清想着：原来你一直都喜欢玩假的，我给你来次真的好了！（毁灭果然是女人的大招！）

可惜故事的情感是围绕着李问与阮文，对于阮文的过分强调，看起来好像是不得不牺牲秀清的真情：不得不将这情感全部押到在保释成功后，酒店里假阮文的真情表演。

以上两个弱点编剧处理得其实相对巧妙，因为可以圆说：这些都发生在李问讲述的故事里，所以有漏洞或者是不足之处是很正常的。而李问对阮文的扭曲的情感，则可以理解为：「哦，这就是这个神经病李问的感情观/两性观。」

扭曲的感情并不可怕，只是要看导演如何表现以及想要表现到哪一步。（顺便推荐两部电影，都与「扭曲的真情」有关，一部是韩国朴英勋导演的《中毒》，一部是拉斯·冯·提尔导演的《破浪》）。

而下图中的这一段对话突显的也是两性关系，这段表现弱的黑锅就不能让李问来背了。

假阮文将李问保释出去时，警官何蔚蓝与她的对话干涩苍白。

何蔚蓝：「为何要救李问出去，是因为你从未放下过李问吗？所以之前你的未婚夫就是个替身吗？」

假阮文的回答就显得更弱了，像是一种慌不择言（哈哈哈，我又为导演找到了好理由）：「那你之前死去的男友算什么？难道你之后找的都是他的『替身』吗？」

何蔚蓝：「不，他只有一个」。

这段何蔚蓝的发问与回答都像是为了靠近主题而刻意设计，从逻辑上来说又很突兀。整段对话对剧情和人物塑造并没有什么影响——没有什么漏洞让何蔚蓝察觉背后有什么蹊跷，也没有将假阮文的「刻意掩盖」突显出来。

回到李问这个角色，看完这部电影，会唏嘘，感叹人心之深，但你真的会同情李问吗？作为主角，他让观众产生共情的点在哪里呢？

如艾米尔·德·霍瑞一样，在画画这件事情上，李问也离开自己太久，只是李问迷失得更加彻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