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青曲

这样浩瀚的大海，这样明丽的蓝天，海风拂过海浪微微抬起的头，轻柔的声音在海鸥的鸣叫里重奏，有哪里的舞台能有这里广阔？哪里的配乐能有这样柔和？还有你，阿彩，这样的舞台和音乐只有你能相配。

海青给阿彩教他在戏班里师傅教会的舞蹈。那些动作他在师傅的竹板下学会，一遍一遍练习精纯，再拿来上台表演，换得银钱，他和戏班一众人才有饭吃。他不怪师傅严苛。师傅救了他，教他读书，教他弹琵琶，奏古琴。他吹的笛子比小鸟的叫声还欢快，他吹的筚篥让人想起家乡就流泪。他是师傅的骄傲，是戏班的顶梁柱。

马上要跟随戏班离开了，海青不敢告诉阿彩，只想多给阿彩教一些舞乐。她喜欢，也聪明。海青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阿彩，只想着她以后跳一支舞的时候能想起他，听一段筚篥曲的时候能记得他。

海青一定不会忘记阿彩。她背书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会问他，他都能回答上。阿彩不知道的是，海青知道了她在学《诗经》，回到戏班就找来《诗经》，整夜整夜学，不懂就问师傅。幸好师傅博览群书，虽然曾科考落第，但是，教海青绰绰有余。

阿彩为海青缝补的衣服，他再没有穿过，他把衣服珍藏在他小小的箱子里。

一月前，海青跟随戏班初来这里，搬运道具时刮破了肩头，他不知，穿着那件衣服来海边捡蛏子，他想中午给师傅加餐。阿彩就在那时出现，她也来捡拾海货，只是为了海边好玩。

她看到瘦瘦的男孩，弯腰认真在沙滩上搜寻，像是在完成任务，他肩头的破布在海风中扇动。“他好可怜。”阿彩想。她来到男孩面前，把手里的竹篓递过去，“我捡到的这些都给你，够不够？”

男孩抬头，看到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他的脸红了，看看自己的木盆里几个海贝和蛏子，半天说不出话。“我的都给你。”阿彩又说。她把竹篓里的海货一个个捡到木盆里，执着，认真。

那天，她知道他叫海青，他知道她的名字，彩屏。他叫她阿彩。

她是当地人，知道哪里的海滩上海货多，很快，他们捡了足够午饭的分量。分开前，彩儿给他缝了那个破口。她缝得实在不好看，线的颜色不一样，针脚也不匀。妈妈才教会她做女红，因为喜欢，她随身带着针线，玩累了，就在椰子树下绣几针海鸥。

一个月后，他们分开了。那年，她八岁，他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