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河边上的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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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住在呼兰河畔,我们屯子不大,但人均占地面积很大,因为荒地多,四十多年前,我们屯子有两多,一个是水(泡子)多,我们屯子地势低洼,天然的泡子到处都是,每当雨季来临,外来人是无法进屯子,我们屯子是泡子连着泡子,凡是这种天然的泡子里都有鱼。甚至沤麻坑里也有鱼。二是甸子多,甸子指原始甸子,大面积的甸子中心都是泡子,我家的原始甸有两块。甸子是鸟儿的家,有鸟儿筑巢的草甸子我们才称之为甸子。地头地脑及道路两旁的野草地是不可以叫甸子的,那时的鸟儿特别多,甸子上听着鸟语闻花香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们挖婆婆丁说是到甸子挖,其实并非是上甸子,而是在甸子边就把活干了,是在田地和甸子的结合部,那里的婆婆丁品质好。
我们屯子的田地够多,生产队社员种不过来,每到给苞米开苗时都要到学校请小学生帮助捡苞米苗,每当秋收时都要到中学请中学生驻屯子帮着社员扒苞米。
我家门前有条人工渠,我们习惯叫它南旱河,我上学是路过它的,我们年复一年走小毛道,天天在亮子口跳着过,河里有鱼我们是知道的。
一天,我突发奇想拿两把钓杆到南旱河试试手,在这之前没见过有人在这里垂钓,我的家在河套,向北几百步过了大国坝便是天然的河,常有大人们骑大摩托带着炊具来钓鱼,我很羡慕人家,知道人家是城里有钱人,我们屯子人没有摩托车,自行车全屯子不过两、三台,我们学生都走着上学,在屯子住久了,若城里有走动的亲戚,不论亲戚关系远或近,只要是城里有便都是很有面子的事儿,孩子们谈论起来也挺有底气,偶尔因此还吹个牛。
我开先例来到旱河钓鱼,也学着骑摩托车的人,找到了一处左右有草的地方,把鱼钩下上曲蛇(蚯蚓),再甩到水里,这时才有心情仔细观看,浮漂儿的左边是几根稀疏的苇芦子,右面靠岸是一些蒲草,左边芦苇是前突出到小河里,受水流的影响挺大,原先芦苇上有个野蛛蛛(蜘蛛),野蛛蛛色淡,比房前屋后的家蛛蛛要小很多,人看到野蛛蛛没恐惧感,不像家蛛蛛大块头又黑又吓人,眼看着野蛛蛛随苇芦子被水流淹没了,我的恻隐之心突然来了,暗暗地关注起野蛛蛛,心疼它白白搭了生命,无缘无故被淹死。
突然间从眼前呼喊着飞过来三只蝴蝶算是打断了我对蛛蛛的哀伤,蝴蝶们互相追逐着,绕飞着,我觉着挺好玩儿,分不清楚它们哪个是蝶变后的梁公子?谁又是马公子?更不知道哪个是祝家美丽的千金?我很小的时候听哥哥讲过小猫钓鱼的寓言故事,我拿出定力来,不被蝴蝶所吸引,若前两年,我定力不够时可能冲上去对蝴蝶进行追捕捉拿,现在就任由它们在眼前嘚瑟,不管咋逗引我,我没有了追上去的兴趣,但我高兴看它们,我的兴趣由捕捉上升到欣赏了。送走了蝴蝶再回过头来看见被激流冲倒的那棵芦苇,那芦苇恢复了原来直立的样儿,那个野蛛蛛仍在,啊!它没死。还向下爬了爬,使自己半进水,又一个旋涡过来,再将那棵芦苇冲歪,野蛛蛛再淹没在水里。噢,我明白了,原来蛛蛛会念避水咒,是在练不怕水淹的能耐…
我正在恍惚间身边响起了蝈蝈的鸣叫,这蝈蝈是我前两年向往之物,自打出屯子上学之后就再没往房沿子上挂蝈蝈笼子。那时,我常常跑到甸子上或者小麦田里抓蝈蝈,再到园子里摘角瓜花喂蝈蝈,还特殊待遇叫声长久的,给它们住高间,吃细粮…
我禁不住顺着声音望过去,它就在不远处,我已经两年多不抓蝈蝈了,它好像知道这点,不再躲我,我连蝈蝈肚子一鼓一鼓的动都看得清清楚楚,翅膀抖动磨擦发声器也看得分明…
在它的引领下,远处,远处的远处蝈蝈们在不停的叫,太阳很毒辣,就像下火一样,炙烤着大地,热得蝈蝈滥叫唤,瞎吵吵,我虽说不再去抓,可我喜欢听这种声音……
稀泥里的啦啦蛄(蝼蛄)也跟着蝈蝈瞎起哄,我怀疑起来,啦啦蛄是傍晚发声的家伙,这大晌午的,不是它当值,怎地出来瞎捣乱?我知道发声的啦啦蛄就在我脚下的稀泥里藏着,啦啦蛄有一大本事——啦啦蛄会念避泥咒,无论从哪里把它找出来,哪怕是在泥水里它都保持着通体干净,全身不沾泥,翻找出来金黄肉肉的啦啦蛄总让人眼前一亮,小时候听说小鸡吃啦啦蛄爱下蛋,我就像个大英雄一样,把啦啦蛄抓住喂自家的小鸡吃,然后跟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跑到奶奶跟前报功。此时此刻它啦啦蛄再叫唤我也不愿意搭理它,有更新鲜的事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个很漂亮的豆娘就落在我的浮漂上,增添着我的渔趣儿,在这个豆娘的带领之下,跟过来了十多只,这些个穿着鲜艳衣裳的豆娘在眼前翩翩起舞,它们太妖了,比芦苇上的蛛蛛精要狐媚千万倍,较一掠而过的梁公子和祝家娘子还强势,气场更强大,它们不念避水咒,也不念避泥咒,它们太娇小可爱了,它们没咒可念,它们太稀少,滔滔大河之上没它们的舞厅,大草甸子虽宽广亦不是它们留恋场,只在这涓涓细流的水面上楚楚动人,我是有些定力的,此时此刻面对它们的细腰霓裳有定力也不成了,我的定力抗不住豆娘们的诱惑,我乐意观赏,它们太美了!在陶醉于美丽的豆娘时,我的浮漂犯事儿了,浮漂下沉惊飞了我那歇脚的小可爱,我知道有鱼儿在咬钩,连忙提杆挑起,出水一条鲶鱼,这是我在旱河的第一笔收获!这收获是小了点,从另一个角度来证明家乡水里是富饶的。鱼儿只要是在水下有动作,我便紧张起来,每当鱼儿被提拽出水面,我就幸福满满,摘鱼,下饵,把钩子甩下去的期待,这份悠闲自在是无与伦比的,这也就是钓鱼者的瘾。
我选的钓场是荒野的无人区,没有人来这里,那大太阳要把人晒冒油,钓场是寂静的,又是吵闹的,这里成了蝈蝈、啦啦蛄等虫儿的吵闹场,草棵里还有别的小虫儿在发声,有小小蝈蝈,油嗞嘎外加野蜂子等在我身边不停地整动静,我没嫌它们吵闹,这里没有学习压力,没有功名利禄的诱惑,没有追逐名利的烦恼,这里脱离了家庭的矛盾纠结,远离了学校间操的整体要求,远离上课的铃声带来的紧张感,也不需闭门造车去写作文,不用被憋得满脸的通红和满头的大汗,钓场就是世外桃源,这里有说不尽的微观大世界,表不完的心里轻松劲儿,我愿意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在这世外桃源钓鱼成隐仕,钓鱼可忘掉了世界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没有大人们拿人家的孩子跟自己做比较说事,这里没有打骂声,没有催促声,没有对与错,没有人人,拿起渔杆到河边上便可洗去尘世铅华,清空尘世孽缘,很多钓友陶醉于岸边,在钓鱼的过程中抛弃了人间的烦恼,净化了人的心灵,将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在钓场待上一小会儿,便会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轻松,钓场全是自由,都是你说了算,你不用去深呼吸,这里有最洁净新鲜的空气,从脚下升腾上来的和从水里飘过来的都是醉人的气息,耳边响起的鸟语虫鸣都是最悦耳的,会让你觉得自己是超然之物,在钓场你才是执掌乾坤的霸主,这里的一切的一切合起来便是垂钓者的乐园!
大约到饭时,我收拾家伙回家,提起我的全部渔获,总共二十几条小鲶鱼,迈着世外归来的步伐满足地回家。